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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人失血过多,这是病危通知书,您签一下。”

    霍锦夜一世英名,签字的时候手却握不住笔,他抬眼看着医生,“请你一定要尽力。”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像个雕塑一样。

    霍锦夜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他不会为任何人伤心流泪,去救路柏也是顺便,拿芯片的时候顺便罢了。

    路柏真是傻,看到子弹不躲反而冲上去,谁让他冲上来的,真是多管闲事。

    霍锦夜这辈子除了小时候那个人,还没有谁为了救他,愿意放弃自己的命。

    霍锦夜抬起头,他看着墙上映出自己的影子,一拳砸过去。

    原来路柏对他的感情是真的吗?他图自己什么呢!

    手术进行了十多个小时,霍锦夜守在外面不眠不休。

    路柏身在一片黑暗中,他看到了一个裂缝,里面透过一丝亮光,他站起来朝有亮光的方向走去,透过缝隙能看到座小房子。

    爷爷一头白发,坐在房子前面的草坪上,手里拿着一把狗尾巴草,一只小白狗围绕着他,欢快地打着圈。

    他抬头看着路柏,“过来坐啊!”

    路柏从黑暗中走出来,小白狗赶紧跑过来,钻进路柏的裤腿里,弄得路柏有些痒,路柏蹲下身,把小狗抱在怀里,小狗不安地拱着路柏的衣服,路柏摸着小狗的脑袋,走到爷爷身旁。

    “他很喜欢你啊!”爷爷给路柏倒了一杯热茶。

    “嗯……”小狗舔着路柏的手指头,口水流了他一身。

    夕阳把山丘染成一片橙红,路柏有些失神,小狗在他腿上打起了呼噜,他鼻子有些发酸,扭头看着爷爷。

    爷爷笑了笑,“时间到了,回去吧!”

    路柏身上的小狗伸了个懒腰,翻身从路柏身上跳下去,走到爷爷身边,圆圆的眼睛望着路柏。

    “爷爷,我带他回去吧!”

    “你让他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呗!”爷爷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路柏转身,小狗化做一个小孩模样,抬手搓了一把红彤彤的眼睛,牵着老人的手,“他还会来接我吗?”

    夕阳落下,一切重归于黑暗,路柏被送进加护病房,输液器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响着,路柏的眼角滑落一点眼泪。

    霍锦夜站在病房门口,宋元拍拍他的肩膀,手里拿着一份亲子鉴定,“你是自己看,还是我帮你念?”

    霍锦夜的视线落在路柏身上,喉结动了动,“谁他妈让你鉴定了!”

    “通过基因对比,孩子是你的。”宋元把结果塞进他手里,“自己看看吧!”

    霍锦夜像是听到个笑话,“怎么可能。”

    他耳朵一阵嗡鸣声响起,手里抓着一叠纸,翻到最后一页,视线定格在“存在血缘关系”几个红色的字体上面。

    霍锦夜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凝固住了,好像有千万只虫蚁爬进他的四肢百骸,啃咬着他的血肉。

    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霍锦夜喉头一阵腥甜,报告捏在手中,他指关节泛白。

    宋元拍着霍锦夜的背,“这次事故他身体受损,未来很难有孩子了,要是醒了你收收脾气,好好安慰一下人家。”

    霍锦夜眼眶猩红,他有些麻木的闭了闭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我知道。”

    浴室里传来啪嗒的水声,路柏睁开眼,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手掌往下探,摸到肚子上一阵剧痛,那里有道很深的口子。

    对不起!我还是没护住你!

    路柏眼里的泪糊住视线,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人拿手帕擦着路柏溢出眼眶的泪,他动作小心翼翼,像是触碰瓷器娃娃一般。

    霍锦夜坐在床边,他眼下乌青,头发还在滴水,整个人看起来精神萎靡,像一只拔了牙的老虎。

    路柏想躲却一点力气也没有,眼泪像开了闸的水库,整个房间里都是他的呜咽声,他哭着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路柏醒来后,感觉手心全是汗,他低头看见霍锦夜还握着他的手,路柏咬牙用力把手缩回来,脑袋扭到一边。

    “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霍锦夜的声音有些沙,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

    霍锦夜捏了捏眉心,这几天他都睡不着,直到路柏醒来后,握着路柏的手才勉强睡一会儿。

    路柏没说话,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空,眼眶有些酸涩。

    霍锦夜按了护士铃,医生过来给路柏检查了身体,说他恢复得很好,再要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霍锦夜重新给路柏捻好被子,路柏闭上眼,他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病房的门轻轻合上。

    路柏潮湿的眼睫睁开,他吸吸酸涩的鼻子,叹了口气。

    没一会儿,霍锦夜就提着一袋东西回来,他左手抱着一大束黄玫瑰,插在病床旁边的花瓶里,塑料纸打开的声音很大,霍锦夜把病床摇起来,让路柏半坐着。

    “医生说你最近只能吃流食,我买了点好消化的粥。”霍锦夜用勺子舀起来一勺,吹凉了放在路柏唇边。

    路柏往后坐,躲开霍锦夜递过来的东西,他一动撕扯到肚子上的刀口,疼得他嘶哈一声,额头冒着冷汗。

    霍锦夜放下粥,找来医生给路柏检查。

    医生有些无语,看着霍锦夜凶神恶煞的模样,也不敢多话,在他的监督下重新给路柏换了药。叮嘱了几句后就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