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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雄风喝干了半斤酒,向店家道:“店家,再来半斤!”

    那店家满脸堆笑,心中却犯嘀咕:“哼!酒喝着舒服,待会让你吐出来恐怕就没这么舒服了。”是以店家虽一脸堆笑,站着却是不挪半步。

    祝雄风看得奇怪,顿时想到原因,自怀中掏出一块碎银,抛在桌上,道:“够也不够?”

    店家见祝雄风身中怀有银子,顿时眉开眼笑,道:“客官,你稍候,酒马上就到。”说时,轻拍手掌,小二立马送上一壶酒,顺便又上了三个热菜。

    祝雄风这次不再急饮,而是慢慢啜,不觉日头偏西,此时酒足饭饱,待欲起身,忽听得“哗楞楞”一阵銮铃声响,稍时门口帘子一掀,进来一人。

    只见此人一身白缎长衫,其前胸上绣着一朵牡丹花,手持一把折扇款步走来,秋水也似的双眼,却是让人望而生畏,但峨眉深锁,却有几分郁郁寡欢。

    那店家突然见到如此富贵之人直惊为天人,招呼得的也格外亲切,眼睛眯缝着:“公子,你有何吩咐?”

    白衣公子道:“来两份拿手菜,一碗白米饭。”

    店家道:“酒可要?本店有自家酿的米酒……”

    白衣公子皱皱眉道:“行了,你拿只茶壶过来吧,不要茶叶。壶要干净。”

    店家答应道:“是,公子,你稍候!”

    祝雄风心想:这店家太有眼无珠了,明明是个女人,却公子长公子短地叫唤不停,也真是。可是尽管感到眼前这假公子面熟却是想不起来何时何地见过面。

    这时,店家拿了干净的茶壶过来,只见白衣女子在包袱中拿出一只圆圆的铁盒,打开,捏出一些茶叶放入壶中,道:“劳烦店家冲上热水,谢了!”

    店家冲上热水,顷刻之间,整个店内飘出了阵阵茶香。

    祝雄风闻得这花茶之香,登时知道了眼前白衣女子是百花仙子廖百花。祝雄风想到:她在金陵附近出现,可是要去如意坊寻柳若珍麻烦?这下如意坊又有好戏看了。

    廖百花显然心中有急事,很快吃完了饭,扔下银子,转身即走,等祝雄风追出店外,已经不见了她的影子,祝雄风心中也不多想,反正不关己事,当下漫不经心地向前走去。

    行不多久,天色忽然阴了下来,他看看天,似乎要下雨,便转入林中,旋展轻功向前疾奔,希望能碰到家客栈什么的。天色越发阴暗,雷声追赶着黑云在头上炸开。轰隆隆……电闪雷鸣,狂风骤起。

    祝雄风暗暗叫苦,心想:事难意料,这次少不了淋个落汤鸡,当下催动内力,宛似同狂风融为一体向前疾奔,也是该巧,前面正有一间房屋孤零零立于狂风中,他心中一喜,抢奔几步,来到门前,见是间山神庙,借着闪电晃过之际,闪身进去。

    这山神庙只这一间房子,小的可怜,没有门,只有半只窗户在狂风中格格飘摇,房内到外结满了蛛网,正面的一尊山神像已经残破不已,虽有一个木制神案,但案布上千窟百孔,显是废弃已久。不过这个去处,正合祝雄风心意,无拘无束,倒也自由自在。

    此时,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祝雄风暗自庆幸,四处打量想找个地方坐下,选来选去,就只有那神案上尚可一坐,待要跃上神案,耳中蓦地听到了一声呻吟,顿时吓了一大跳,四处顾盼,除己之外并无他人,疑心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忽地又是一声呻吟,在电闪雷鸣中,这一声飘忽的呻吟之声,还真难辨出从哪里传来,但他已经确信是有人在呻吟,而绝非自己耳朵的问题,当下星眸四闪,喝道:“什么人?”

    又是一声呻吟传来,较之先前两声更渺不可闻,祝雄风侧耳细辨,已经辨出声音的方位,倏地后向侧退开半步,右手一挥,一股劲风闪过,神案下的案布登时掀了起来。神案下果真躺着一人,电光一闪,他已看清了躺在地上之人,惊呼一声:“朱前辈,怎么是你?”探身案下,抱出一人来。这人腰挂金漆酒葫芦,不是侠丐朱三通又是谁?只是眼下他脸色蜡黄,胸口尚有一摊血乎乎的东西,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只见朱三通微睁双目,道:“酒,酒……!”

    祝雄风走出先前酒店时,带了一壶酒出来,今番派上了用场,拔开瓶塞,向朱三通嘴中倒了一口。

    朱三通剧烈咳嗽几声,“哇”吐出一口淤血,不过,人却精神多了,他颤巍巍道:“是……你呀!”

    祝雄风见他气血转好,心中大喜,料不到酒竟能让一个暮死之人忽生精神。他哪里知道朱三通所练的无影神功,却是与酒分不开的。当初,他练神功时一日三顿酒,不食五谷,进展却是惊人的神速,虽说有时馋狗肉馋得发慌,但一旦喝上口酒,馋念即解。是以酒在他练功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异乎寻常。正鉴于此,他虽身受极重内伤,喝上一口酒,内伤也即缓轻。

    但祝雄风仍是不敢掉以轻心,又在朱三通的“灵台穴”上传过一股自己体内的真力,见他精神大振,始自宽心。

    朱三通抢过酒壶,口对口,“咕嘟”一声,一泻而尽,又摇了摇空瓶,喝干最后一滴,这才依依不舍地扔掉酒瓶。

    祝雄风关切道:“前辈,你的伤……”

    朱三通道:“唉!想不到那人掌力如此雄浑,大出意料,老化子同他对接两掌,当时未感有碍,岂料三个时辰后,忽而全身有一种啮咬的感觉。”

    祝雄风惊道:“可是越痒越烈,痛不欲生的感觉?”

    朱三通道:“正是如此。”

    祝雄风道:“前辈当在何时何地与人对掌?”

    朱三通欲言又止看了祝雄风一眼,始道:“上个月二十日…”祝雄风一惊,“卟嗵”跪倒在朱三通面前,道:“那日,在我迷怕,无计可施时指点迷津的原是,是你,晚辈谢过朱前辈。”

    那日泰山上,祝雄风因自抱自弃,心念波动剧烈,在忽然听到一丝“传音入密”后,他才顿有所悟。他事后百思不得其解,不料,今日才知那传音入密之人是朱三通,心中怎能不感激万分呢?

    朱三通强作欢笑道:“唉!老化子老了,不中用了,可惜连对手是谁都不曾知道,就糊里糊涂受了一掌。”

    祝雄风道:“如果晚辈猜得不错的话,那人当是欧阳杰。”

    朱三通神情一激动,不想牵动了内伤,咳嗽几声,额上汗珠潸然而下,自语道:“老化子早该想到这么怪异的手法,只有逍遥指指力方可,只是老化子听得一头雾水,这欧阳杰同逍遥指又何关系?”

    祝雄风心想:看来,欧阳杰的所行所为尚未传知江湖,以至连这个老江湖对他都不知情,看来其人果真极善伪装之术,当下就把玄苦的分析,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说了。

    朱三通听过沉默不语,许久才感叹道:“原来如此!真想不到玄苦那老和尚……唉!难怪老化子寻他不到!”

    祝雄风知道江湖之上风云变幻,暗流汹涌,朱三通心系江湖安危,忧患于未然,到处寻找玄苦,以求有个防范举措,如此心系正义,无怨无悔的凛然大义,当真难能可贵,想到这里,心中感动万分。又想:自己受到一点挫折,就想觅死,怎堪同这些老前辈相比呢?当下道:“既然知道是逍遥指力伤于前辈,可曾有办法解治?”

    朱三通道:“难啊!”

    祝雄风道:“为什么?”

    朱三通道:“逍遥指力歹毒阴辣,大凡中指之人,若得不到下手之人以同样的指力化解开体内所闭的穴道,每隔三五月,就会发作一次。”

    祝雄风点点头,朱三通又道:“所以,根本就别指望欧阳杰能够心生悲悯。”祝雄风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朱三通沉呤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习练《易筋经》中的化解功夫,”说到这里,神色一悲,叹道:“可惜《易筋经》已被吕司空偷走了。”

    祝雄风道:“虽说如此,但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勉强一试。”

    朱三通道:“还有什么办法?”

    祝雄风道:“晚辈蒙玄苦大师垂青,授了《游魂剑谱》,其中刚巧正有关于逍遥指的章节,只是晚辈功力浅薄,恐难当重任。”

    朱三通浅露微笑道:“老化子这把老骨头早晚都要抛洒荒野,你就尽力而为吧。”

    祝雄风道:“那晚辈就现丑了。”当下解开朱三通胸前衣衫,其胸膛上赫然有一个掌印,五指张开,却刚好扣在五个穴道上,只是现在有两处已自消退,不觉“咦”了一声。

    朱三通道:“老化子用尽全部内力也只能压制住两道指印,其他三道却是无可奈何。”

    祝雄风知道朱三通的内力委实雄浑已极,却也只能压制住两道指印,由此可见,欧阳杰的功力已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当下双眉微蹙,左手中指倏出,“噗”的一声,点在了朱三通胸口指印傍临的一处穴道上。

    朱三通登时觉得透过他的中指传来一道热力,一经入体随即向着一处被封住的穴道上冲撞不息,不由得轻哼一声,接着体内传来了翻江倒海似的痛疼。他挥汗如雨,强自忍住不再哼半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感到痛楚减缓,忽听祝雄风说道:“终于解开一处。”他见祝雄风头顶上冒着热气,上衣已经湿透,脸色红的如枣,显然耗力不少,心头大为感激。

    祝雄风盘膝坐定,运功调息半盏茶功夫,脸色已恢复如初,而朱三通也在这个时候运了一口气试着运经方才祝雄风为他解开的穴道,果真来去自由,再无滞样。祝雄风调息甫定,又接着为朱三通解另外两处穴道,无奈耗尽了两倍于上次的时间,终未成功,心中不解。

    朱三通道:“难为你了,小兄弟,老化子倒想起来了,冲开一处玄关时,必须加大半倍的功力才能冲开第二处的穴道。”祝雄风惊道:“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