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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雷公洞史洞主道:“奶奶个雄,这黑脸道人的心比我的脸还黑,依我看哪,你也别做什么沽名钓誉的道士了,面上装得道貌岸然多痛苦,不如到雷公洞中来,这洞主让你做。”

    龙王寨杨寨主道:“佩服,顶天立地的大枭雄,哈……”众人大笑。

    忽听向天鸣厉声道:“水道人,我大哥果真是被你害死的。那日我还道大师兄暗中结识歹人,用歹人手段杀死我大哥呢,这玉虚老贼又从中盅惑,我竟信以为真。我真是糊涂啊。我向天鸣今日当着众多英雄好汉面前言誓:我向天鸣同黄山派断情绝义!”

    群盗听得向天鸣一番肺腑之言掷地有声,又听他称呼己等“英雄好汉”个个欢心,都道:“对,是应这样。”

    太湖帮姚老三道:“从今往后,我等绿林人士总称呼前应该再加上一帮,就叫‘一派三庄六帮九洞一十八寨’,由鼎鼎大名的黄山派领导我等,那必定声威大震,再也不怕什么红灯教,黑灯教了。哈哈!”众人又是大笑。

    黄山派众人听到他们肆无忌惮地羞辱黄山派,俱都怒目相向,但是一来他们人多,二来看到方才水道人的手段都感心寒,感到从没有哪一日像今天这样窝囊过。

    太和宫诸人嘘声四起。

    玉虚宫诸人看到玉虚与水道人这种大奸大恶之人同流合污,都感脸上无光,怨言四起。玉虚见此,知道离众叛亲离的时刻不远了,他老脸青紫,仍做出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道:“祝雄风,你敢把贫道怎样?”

    祝雄风道:“你勾结魔党,残害同门,阴谋篡夺掌门之位,讹诈欺骗同门,挑拨离间,这些罪状你该当知道该如何处置了吧。”

    玉虚面如死灰,全身委顿,苦于被祝雄风扣住腕上命脉,动弹不得,此刻忍不住颤声道:“你,你究竟是,是什么人?”

    祝雄风道:“你来看看这是何物?”说时拿出武当令牌来,在众人面前晃动,武当众人俱都认得此乃武当掌门第一信物,见物如见掌门,何况方才又看到了他力挽狂澜时所露的几招功夫,确是正宗的武当功夫,都对他又敬又畏,敬若神灵,大部分人行过大礼,没有行礼的都是玉虚的嫡系,但见这些人神情犹疑,又有几人拜倒。

    玉虚眼前一黑,登时感到噬脐莫及,悔之晚矣,心一横,“喀吱”一声咬断舌头吐于地上,头一偏便即气绝。

    祝雄风想不到“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已而死”,当下松开手叹声道:“玉虚道长,你何必这样呢?”

    玉虚一死,更是“树倒弥猴散”,玉嘘系剩下的几个人又都拜下行礼,赵天仁虽然悲恨交加,但他强忍悲恸,在别人的搀扶下行过大礼,但这层仇恨便深植心间,他日终于觅得机会,一泄而出!

    此时,那天虹葛天富俱都醒转,眼前形势都自明了,二人也向祝雄风行过大礼,祝雄风一一回礼,祝雄风本来打算告之李雁影的下落,但随即想到,武当派的内乱刚平百废待举,实在不容兵戈相见,便将这一念头忍了下去,又向水道人道:“水道长,你我个人恩怨先自不提。今日只说别的。”

    水道人只道他要是说出李雁影被已囚困之事,自己就是肩生双翅也别想逃出生天,因此暗自着急。

    只听祝雄风道:“水道长乃黄山派人,你的所作所为,今日暂且搁下,他日必定开城布公地来个了断。你走吧!”

    水道长见祝雄风不仅没有说出自己囚困李雁影之事,反而让自己离开,心头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滋味,当下拱手作揖,领着门下诸人大步离去,突然间武当派弟子全都围了上来,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水道人心想:他果然没有那么好心。自己要杀我碍于身份,却让武当弟子阻拦贫道。这种“欲擒故纵”的伎俩,贫道岂能不知。哼!大不了,拼个死活,做个了断。

    只听祝雄风道:“武当派众位兄弟,给在下个薄面,放他走吧。”武当派众人虽都心有不甘,但都感到祝雄风的用意是保存实力。他们知道,黄山派实力远远高于武当派,今日若是将水道人杀了,虽然解了恨却于事无益,黄山派若大举来犯少不了一场血拼,说不准还将引发一场武林浩劫,这点众人俱都心知肚明,由此更加佩服祝雄风的见地深远。同时也知道他心向武当派,更是深深被他的风采折服,众人“刷”的一声,自动让开一条路。

    水道人一行人走出不远,俱都听到祝雄风的声音飘来:“还请水道长务必善待一人。”水道人当然知道“一人”指的谁,心中一动,便即率领众人大步离去。

    玉虚邀来的左道旁门之士,见武当派大势已定,玉虚也自毙命,何况他们这些人都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情来到的武当山,他们见祝雄风武功高强,处事得体,俱都钦佩不已,也就收敛了闹事的企图,各自散了。

    夜幕降临。太和宫内宫殿屋舍连片成栋,点点星光在薄雾中若隐时现。酒自正兴,人却更欢。

    在另外一处阁楼里,祝雄风掌灯而坐,一时支颐凝思,一时笔动通神。过了许久,他终于长叹一声,掷笔于地,端详着宣纸上的各挥舞双掌惟妙惟肖的小人,嘴角浅露一丝微笑,当即宽心。长夜在秋风中流动着,天柱峰上寒意袭袭。不知何时,窗外,夜风吹动窗纸,响声不绝。祝雄风低声道:“请那兄到房内一叙。”

    那天虹推门而入,神色凝重:“掌门师兄,真的要走?”

    祝雄风眼望东方,道:“在下本非派中人,有道是: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如今在下已完成李前辈的托负之事,幸不辱使命,眼下之计就是那兄披荆利胆时候了,武当的发扬光大声威重振全压在你的肩上。这是李前辈传于在下的太极神功秘诀,及三招掌法。在下默写出来,物本己物,当完璧归赵。”又将令牌拿出来一并塞在那天虹手中。

    那天虹热泪盈眶,泣声道:“大哥自当而后,不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武当派上下自当竭尽全力为大哥你分忧。”

    祝雄风心头一热,紧握那天虹双手,说不出话来,刹那间二人都生出了英雄相惜的念头。

    晨曦初露时,祝雄风不动生色地,下武当山放马而去。

    正文第十二章桃源五义

    祝雄风晓行夜宿,一路不停,这一日到达钱塘江畔,望着江水浩浩,听着气势磅礴,他心头忍俊不住生出一股豪气来。

    此时正当八月天时,江边野草树木渐渐发黄,颇有几分萧瑟。江边驳岸,一排石阶通向江中,几根木桩黑油油,只是难得看到几人候船过江。祝雄风看时,只有两人在候着船,其一人,黑衣黑裤足蹬草鞋,腰间束了一条树皮样的东西,右侧斜挂一把半尺长的柴刀,光亮锋利,正斜身靠在一担柴上闭目假寐;另一人短小精悍,下巴削瘦,有五十多岁,一身黑衣裤非缎即绸,腰间蓬蓬松松的也不知装了什么,正吸着旱烟,“吧啧吧啧”想来津津有味,一看他的烟锅却大的出奇,足有寻常的五六个之大。祝雄风再仔细一看,不禁哑然:原来这人的烟锅是由五个小的烟锅组成。

    驳船久候不至,祝雄风正自焦躁,忽见江中心一船横渡而至,转眼间已至驳岸,只听那舟子唱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吹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舟子唱罢,笑嘻嘻道:“几位爷,可要渡江?”

    祝雄风心想:不渡江候在驳岸做甚,也不理会,当不跨步上船。那抽烟老者轻轻一纵也跳到船上。那樵夫挑柴上船,舟子道:“柴担上船多收一人船钱。”樵夫闷声不语,径自上船,解下柴担往船上一放,船身直摇。

    舟子嚷道:“喂!黑大个,轻点好不好?你当这是陆地啊!真是的,搞烂了船,少不了喂王八。”一边气呼呼地去划船。祝雄风却是一惊:这樵夫好大的膂力。祝雄风看到江边芦苇丛边上有大片的黑绿色的水草浮在江面,随波荡漾,煞是好看,他当然不知,这些浮萍正是江南水乡的一大特产:红菱。祝雄风看着浩渺的江面,正自陶醉,忽见芦苇丛中三条渔舟如飞跟至,这三条舟其身狭长,颇是便捷,祝雄风只当是寻常渔舟,浑然未放在心上。

    过了片刻,驳船已至江心,突然停了下来。三人俱是大惊,这才注意到紧跟而至的三条渔舟突然围在驳船的周围,舟上纷纷有人手持兵刀冲到了驳船上,三人一下明白,遇上水匪了。

    那舟子手持船桨堵在舱门口,祝雄风晃眼一看,见他的船桨上泛着光亮,原来一只铁家伙。那三条渔舟上共上来七人,一头人道:“钱塘是我家,借路财全拿。”他说这话时看清了舱内,有些不快,骂舟子:“你他妈的,这三个都是什么货色,还不够大爷我白忙活一场。”

    舟子忙道:“那烟鬼怀中鼓鼓的,莫不是金银细软?那公子必定是富贵人家子弟,身上怎能没有几个银两?这个臭砍柴的一脚蹬到江中,祭了河神,岂不大妙?至于这担柴嘛,嘿嘿!就归小的了。”那头人道:“你小子,有你的。来啊,兄弟们动手!”

    祝雄风心想:那樵夫宽肩厚背,好似有些力气,不知是不是水匪的对手,这烟鬼枯瘦精干,恐怕难堪一击。虽说素不相识,但是既与我同船而渡,也当量力照顾,那是义不容辞之事。言念至此,突然斜身半转,右手抓起一名水匪,双臂较力将他投入河中。

    那头人“咦”了一声:“好小子,你还会几招呢?大爷我喜欢的很。”说时,扑进舱内,“呼”的一拳打向祝雄风心窝,同时脚下使绊。

    祝雄风晃身闪开,不想这头人的身法颇灵活,一拳走空,收拳反手又打向祝雄风。祝雄风这时看到一个水匪举刀砍向烟鬼,而烟鬼显然怕极,缩在一角,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