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语芊本能地避开,再一次看向褚飞,樱唇颤抖欲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褚飞早就隐约感觉到一些事儿,样子有点儿窘迫,摊着手,结结巴巴地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们……我……”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才不是的!”凌语芊终于发话,急着辩解,忽觉身侧射来一道异样的光芒,于是扭头看去,果然见到贺熠勾着唇,对她发出一种嘲弄的神色,整个人不禁无地自容,恶狠狠地回他一记瞪视,下逐客令,“还不赶紧滚!”
“滚?刚才你不才抱着我狂吻不停吗,转眼之间,就叫我滚?为什么?为了他吗?”贺熠冷冷嗤哼一句,凌厉的鹰眸再次射向褚飞,直盯着褚飞抓在手中的钥匙,神色愈加阴霾。
可恶的小女人,凭什么把她住处的钥匙给别的男人,让别的男人可以自由出入她的住处!
如刀子一般的视线,让褚飞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感觉到空气里浓浓的火药味,不禁冲贺熠打出招呼,“贺总,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找琰琰吗?您好,您好……”
好个屁!贺熠回了他一记冷嗤,又冲凌语芊恨恨一瞪,二话不说怒气腾腾地拂袖离去。
然后,是一声震动天地的甩门声!
刚才,看着贺熠靠近,褚飞还以为他想对他怎样呢,如今尽管贺熠已走,他还是心有余悸,一会才慢慢平复下来,朝凌语芊走近。
凌语芊也逐渐回神,本是直盯着门口的眸儿幽幽转向褚飞,迎着他古怪的眼神,先前那股羞愧之心不由再起,迅速低下头去。
褚飞略作沉吟,若无其事地问,“吃过饭没?”
低垂下来的脸,冉冉抬起,凌语芊怔了怔,讷讷地应,“嗯,吃……吃过了,你呢?”
褚飞点点头,数秒,接着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说罢,修长的双腿,径自往他卧室的方向走。
凌语芊目送着他,眼见他就要进内了,赶忙喊住他,解释,“其实,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我和他……不是那么……一回事。”
低柔的嗓音,急于解释,渐渐窜起一丝懊恼和沮丧。
褚飞抿了抿唇,意味深长,“凌姐,假如你是跟我解释,我觉得没必要,充其量,我只是你弟弟,无权过问你的私生活,但若然,你是想跟你自己辩解什么,我提议你不用急,先让心情平静下来,那时刻的想法,才是最真实的。”
话毕,他微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再转过头去,进房。
凌语芊咬唇,呆愣着,好半响,便也拖起沉沉的脚步,回到自己的卧室。
看着琰琰酣然恬静的睡颜,她既怜爱,又忍不住感到羡慕,紧接着,脑海无法克制地浮起另一个人影来,是贺熠的身影。
对他的吻,她非但没有抗拒,反而给了迎合,她知道,她把他当成了贺煜,可为什么呢?只因为他长得很像贺煜,因为……他当时吻她的感觉,就像贺煜以前吻她一样吗?
不错,他长得像贺煜,这个是事实,但接吻的感觉,完全是凭自己的感官,自己怎么会觉得他的吻像贺煜呢?今晚喝了酒的缘故?可前几天他强吻自己的时候,自己应酬喝得更多,但并没这样的错觉呀!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任由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怎么会让贺熠那大色狼有机会戏谑嘲弄自己!让褚飞,用那样的话语暗示自己!
不,凌语芊,你不能迷了神智,不能乱了分寸,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绝对不能的!
今晚的事,只是一个意外,既然发生了,那就别再去想,总之,你记住,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在贺熠面前,一滴酒也不能碰,就算再想念贺煜,也不能把别人当然他,还有,再也不让贺熠那大禽兽出现在自己面前!
又一次在心中狠下决心后,凌语芊闭上眼,甩甩头,把一切思绪都抛开,让自己脑子呈现一片空白状态,一会,还用手机播放音乐,带着耳塞,将音量调到最大,死命地把自己送进梦乡。
翌日醒来后,她再也没有时间为此发愁,因为关于公司贩毒那件事,尚弘历带她去海关办公厅接受审讯。尚弘历跟她说,到时照实际情况说话,其他的不用理,也不用担心。
陪同前往的,还有王塑。
一 路上,大家都不做声,各自沉思,凌语芊其实还是有点忐忑不安,毕竟这不是普通的事,这是贩毒,很严重的罪刑,而且,自己还是负责人。不过,望着尚弘历闭目 养神、容色淡定的样子,她不敢打扰他,故只能不时地看向王塑,王塑倒是每一次都与她对视,且还冲她轻笑,示意她无需紧张。
就此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车子抵达海关。
尚弘历带头,她和王塑紧跟其后,直接来到吕关长的办公室。
吕关长是一个年约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长得一副严肃样,配上那魁梧的身材,给人一种威逼感,由于凌语芊是负责人,她算是本次盘问的焦点,吕关长公事公办,详细审问。
遇 上这样的事,说不紧张和惊慌是假,尽管凌语芊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但到了真正面对,也禁不住心惊胆战的,幸好她已练就一颗坚强的心,一想到这事必须谨慎, 她极力忍住一切软弱的心态,勇敢迎着吕关长锐利的审视,如实回答他的提问,而且,随着情况越发深入,她也逐渐进入状态,应付得更加泰然平稳。
整个审问,历时一个小时,完毕后,王塑带着凌语芊先出去,尚弘历则继续留下。
办公厅的气氛,即时起了变化,那个吕厅长,如被植入钢丝导致一直紧绷的脸容猛然像是卸下了钢丝,肌肉全都松弛下来,威严的眼神也变得亲切不少,对尚弘历发出客气的笑。
尚弘历却郑重其事地冲他点点头,直截了当,“怎样,查到是谁引起的吗?”
这间办公室,是吕关长一直使用,安全性极好,比在电话或外面其他地方更方便讲话。
吕关长怔了怔,恢复严肃,语气沉重地回答,“这次的事,我怀疑是内部搞的鬼。”
“内部人做的?”这一回答,非同小可,尚弘历不禁也挑起了眉头。
“嗯,他们可能已经起疑。对了尚大哥,你最近有没有和什么新的公司合作?有没有发现一些可疑的状况?”
合作的新公司?这么大的集团,合作的对象自然也多,最近,就有几个,大大小小……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的程序都是隐秘的,即便凌语芊也不清楚哪次航运会行动。又或者,凌语芊自己发现了?”
“不,不会是她!”尚弘历终于开口,脑海里面,闪过一个人影,贺熠!
难道他有古怪?可是,那些资料都是经过严格的加密系统,就算公司里面的人也无法轻易攻破,更何况,贺熠虽是合作伙伴,但只是合同形式,根本就没机会接触到公司的电脑。
“这次的事,来得突然,根本不容逃脱,目前能做的就是找人背黑锅,尚大哥有没有想好人选?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轮到他们牺牲的时候,我们决不能手软!”吕关长又开口,诡异的黑眸,闪过一抹狠绝。
尚弘历再定了定神,下意识地颌首,“那以后呢?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走?”
“内部发现的原因,只是我目前的猜测,还未百分百确定,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查出来。至于那些交易,暂时都先别动。”
“可是,停太久的话我怕美国那边会不耐烦,最近各个单位正是急需货物之时,就说东南亚那边,这次货物被没收了,我们得尽快补上!”
“嗯,我知道,我会抓紧!总之,还是先安排好替死鬼,把这件事落案,否则这样拖着,你们会时刻受到监视,想做什么也不方便。”
“你放心,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回去后会立刻安排。”尚弘历顿了顿,想到自己不宜久留,便告辞了,“那就先这样,随时保持联系。”
吕关长从办公桌后出来,送尚弘历到门口,与尚弘历相互投以一个别有意义的注视后,正式分别。
正在外面等候的凌语芊和王塑纷纷迎上,特别是凌语芊,满面焦急,迫不及待地询问结果。
相较于她的焦急,尚弘历却只淡淡地应了一句,“先回去吧”,话毕,人就往前走了起来。
凌语芊愣了愣,不禁更加心急,而且,心情也更加沉重。
“不会有事的,别急,回去再说。”王塑安慰了她一下,给她一记无需担心的眼神,示意她跟上。
凌语芊看看他,又瞧了瞧慢慢走远的尚弘历,唯有迈动脚步,随王塑一起走出海关。
坐上车后,她再度询问尚弘历,尚弘历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稍会,总算不徐不疾地给了回应,“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
听到此,凌语芊高高悬起的一颗心,猛地放下不少,但很快,又问道,“我没事?难道……其他人有事?对了,货物始终是在咱们公司的船上搜到,确定能脱罪吗?”
这次,尚弘历忽然又变得像是一只紧闭双壳的河蚌,没有再透露出半个字。
凌语芊心情于是被吊得七上八下,因为尚弘历说过自己没事,故她不再那么为自己担心,然而又由于尚弘历没说完全,她还是得为公司顾虑,而且,暗忖着整件事到底怎样一种情况,就此恍恍惚惚,一路回到公司。
王塑随尚弘历去了,她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工作,直到下午时,王塑忽然跑来告诉她,这次的“贩毒事件”已经过去,真正的经手人已经查到,竟然是……马仕城,马先生!
马仕城投资失利,欠下巨额债务,走投无路之下,被那些毒枭利用,暗中帮他们运毒。
这样一个消息,给凌语芊带来极大的震惊,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结果是这样!那个马仕城,她平时和他接触不少,压根就不像是那种人呢!而且,假如真的走投无路,之前应该有些迹象的,他是完全没有,难道真的是,人不可貌相?马仕城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他已被捕,接下来会接受调查,假如他能配合公安把毒枭揪出来,兴许还能将功赎罪,否则的话,他这辈子,算是走到尽头了。”王塑深深叹着气,语重心长。
凌语芊则继续惋惜,难过,唏嘘,好一会,问道,“那咱们公司呢?会不会受影响和牵连?”
“他 毕竟是公司的职员,而且,利用咱们的船办事,我们当然不能一点责任也没有,不过,董事长会处理妥当,不会有大问题的,就当做是吸取教训,以后在这方面得加 倍谨慎和提防。”王塑顿了顿,话锋一转,安抚她,“你也不要为这件事太纠结,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会另外派人代替马先生的职位。”
凌语芊点点头,接着,也不禁自责道,“其实这事我也有责任,假如我能跟紧一点,兴许就不会让他有机可乘的。”
“没用,他要是想做,一定能找到办法,我们防不胜防的。当然了,你也可以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教训,以后再更注意些。”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王特助!”凌语芊由衷地道了谢谢,紧接着,又呈现一派沉思状。
王塑也不多说,对她深望几眼,辞别离去,然后,直接来到尚弘历的办公室。
尚弘历埋首案前,正忙碌着,头也不抬就道,“告诉她了?”
“嗯!”王塑低低应了一声,注视着尚弘历认真投入的样子,迟疑道,“董事长,我们真的不会有事吗?事情确定会照咱们的计划进行吗?”
尚弘历终于抬起头来,先是瞅了他一会,从容不迫,“我说小塑,小凌她是个女人,不知实情,有这些反应人之常情,但你是一个男子汉,又不是第一次混这些,怎么还表现得这么忐忑?当然没事,怎么会有事?!”
王塑抿一抿唇,傻笑了一下,抬起手,挠挠后脑勺。
“放心吧,一切尽在咱们掌握之中,所以,你与其浪费时间去想这些不会发生的事,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给东南亚那边补一批货。”说到此,尚弘历老脸露出忧愁,眉头慢慢皱起。
王塑也马上恢复神色凝重,不再吭声,与尚弘历一起,苦苦冥思起来……
意外的危机得到解除,凌语芊心情轻松了不少,连带对贺熠昨晚登堂入室的烦人举动也忘掉,当晚带了琰琰和褚飞上馆子吃饭,接下来,又重新热情奔放地投入工作,然而,不知是否由于乐极生悲的效应,几日后,她竟然感到一丝丝闷意来。
就像这天晚上,满桌丰盛的菜肴,色香昧俱全,都是她喜欢吃的,可她就是提不起兴趣,嘴里嚼着卤水鸡块,她直说不够味,鱿鱼炒西兰花也不够鲜嫩,牛肉不够滑,总之,每一样都不合她胃口!
“凌姐,你没事吧?会不会身体出了毛病?这些菜一向都是秀珠姐做的,你以前也都吃得津津有味,咋这两天愁眉苦脸,嫌这嫌那?你压根就不是个挑三拣四的人呢。”褚飞见状,迷惑又关切,还用力嚼着食物,以证明这些菜真的非常可口好吃。
凌语芊怔了怔,看着他,不做声。
琰琰则一语惊人,“妈咪,你是不是想念熠叔叔做的菜?虽然秀珠阿姨做的菜很不错,但跟熠叔叔比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所以,妈咪吃过了熠叔叔做的菜,就有更高追求了?其实,琰琰也挺怀念熠叔叔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熠叔叔做的菜……贺熠做过菜给她和琰琰吃?什么时候的事?难道,就是那天晚上?想不到,贺熠会烧菜!烧得一手好菜!
迎着褚飞复杂多变的眼神,凌语芊定了定思绪,下意识地否认,“没……没那回事!琰琰不要胡说!”
为了证明,她还开始夹起菜拼命吃,每一样都偿一遍,然后,第二遍,然而,她越是这样越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褚飞就不用说了,碗筷一停,神色更加古怪地盯着她审视打量,琰琰则鼓着两腮,做了一个鬼脸,随即继续吃自己的饭,内心里,则有了一个主意。
原来,小家伙吃完饭后,趁机打电话给贺熠,问他什么时候再来给他做饭,说妈咪很想念熠叔叔做的菜,都因此茶饭不思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贺熠又惊又喜,但也没立刻相信,毕竟,小家伙是那么的聪明,说不定,这是小家伙为了见他,故意这样说,因为,根据目前的情形,那不可理喻的小女人对他是恨之入骨,怎么还会想念起他……做的饭菜来!
父子连心,似乎猜到熠叔叔的想法,琰琰又马上道,“熠叔叔,你咋不说话?你不肯吗?不肯煮饭给琰琰吃了?你是不是生气了?再也不想理琰琰了?也不要妈咪了?”
小家伙果然是个鬼精,故意说得可怜巴巴,还捏着鼻音,眼见就要哭了的样子。
因而,贺熠就算再多猜疑,也忍不住先投降,急忙安抚他,“当然不是,难得琰琰喜欢熠叔叔做的菜,熠叔叔求之不得呢,好,明天吧,叔叔过去煮饭给你吃。不过,你先别告诉妈咪。”
“嗯,我知道,妈咪脸皮薄,不能让她羞羞,咱们先蒙住她,到时给她一个惊喜!”
呵呵——
低沉的嗓子,发出一声愉悦自豪的轻笑,贺熠心里乐开花。
琰琰也继续高兴一会,忽闻房门响起,赶忙对电话那边道别,“熠叔叔,妈咪进来了,先这样!”
说罢,挂断电话,正好,凌语芊推门进内,看到他,先是一愣,若无其事地问,“打电话?和谁?”
“呃……呃……正想打给熠叔叔呢,还没打,妈咪就进来了!妈咪今天洗澡很快哦,洗干净了吗?”
洗得快吗?还不是和平时一样,凌语芊给小家伙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径自走向梳妆台,拿起护肤乳液抹在脖子和手上。
琰琰也急忙跳下床,泥鳅似的奔至凌语芊身边,搂住她的腰肢,整个小脸庞亲昵地贴到她的身上,脆声呢喃,“妈咪好香,琰琰好喜欢妈咪。”
凌语芊唇角微微翘起,美丽的水眸眯成了月弯儿,乳液都涂均匀后,视线从镜子离开,低头,把小家伙搂住,“妈咪也喜欢琰琰,小宝贝,真是妈咪的好宝贝!”
说着,脸埋在他小小的颈窝上,对着他猛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