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罢辽(NP)》 学院 周月商是个九九六的社畜,好不容易下班了结果在路上被条睁眼瞎的狗子撞了,她倒在地上,头晕目眩,刺眼的白光迅速闪过,再一睁眼,便站在了一个古色古香的人工园林区里。 就是她忙里偷闲大出血买了票才能进去逛一圈的那种园子。 假山、石林、池塘、木桥等等,各种要素非常齐全。 她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就被地上摆着的一盆盆衣服吓到呼吸困难。 有个做仆从打扮的人过来凶她:“快些洗完!贵人们等着呢!” 月商抹了两把眼泪,开始洗衣服。老实说,不太辛苦,因为她只冲水,不用皂。 幸好少爷们的衣服要日日熏香,才给了月商偷奸耍滑的机会。 几天下来,她陆续接收到原主的记忆,了解到大概框架。 女尊国家,而她,是一个女扮男装混进人家男子学校的皇女。 好消息,她的身份比所有人都尊贵。 坏消息,她是王储之争的输家,走投无路才进了这所学校,一旦暴露身份就会被宫里准王储皇妹追杀。 月商吓得几天没睡好,工作也恍恍惚惚的,少爷们的衣服捶坏了好几条。 记忆断断续续的不完整,她真以为自己是个洗衣工。 直到洗了四天大少爷们的衣服,被一老夫子提着木板找过来,骂她罔视学院规矩,旷课多日,连七日一考也不参加,实在是痛煞他心,要不是被另一个年轻夫子拦住了,她肯定要被狠狠揍一顿。 月商激动得泪流满面,紧紧地握住老夫子的木板,恨不能敬个礼,大声地应道:“我这就去上课!” 她可怜的红肿的双手终于能得到解放了! 老夫子年纪大了,虽然听力不太行,但还是结结实实地被月商的吼声吓得一踉跄,费劲地抽回木板,这才冷哼一声带着年轻夫子走了。 眼看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走远,月商作为社畜的惰性又上来了,想回屋睡个昏天暗地,但是又怕被骂,但是她真的好累…… 月商边纠结边往房间走去。 而课室这边,老夫子派好了绣花用具,却迟迟不见人来,他花白的眉皱到一起,当即想拎着木板再把人逮过来,又被年迈的腿脚绊住,视线扫过堂下几人,点了个脾性温和的。 “渝逢公子,劳烦您去唤那月商公子来了。” 虽进了学院便是他的学生,可这些人的身份,都是顶了天去的,他言语上也得捧着。 而这房家嫡次子,即便将要嫁入皇室,也最是听讲,功课做的最好,也只有他会把事情办妥当。 房渝逢此时正想着今日绣哪个纹样,用哪种针法,被叫到也恭敬地应好,起身找人去了。 半卧在他前方的苍白少年厌烦地瞥了一眼老夫子,老顽固就会使唤他弟弟。 老夫子年轻时也是在后院里兵不血刃地夺得妻主盛宠多年的人精了,怎么会没察觉到那少年毫不掩饰的不满?他眼不见为净,闭上眼假寐去了。 * 房渝逢循着模糊的记忆来到了一座院落。好在他早先入学时拜访过各位同窗,否则得把各个园子逛一遍才能找到这周公子的宿处。 他站在门前,唤了两声周公子,无人应答。 进入庭院,见到空地上两盆待洗衣物,被沾湿的袖口用金丝勾勒出繁杂不规则的图案,如此张扬的黑金色只有他兄长才颇为偏爱。 浣衣也是夫子交待的功课之一,兄长疾病缠身,夫子特许他能从府中带小厮上学,他也欣然同意,却不想竟是逼迫同窗替他洗衣。 待走近前排小屋,房渝逢隐隐听到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他不由得停住脚步,敏锐地辨别出这声音传自何处。 为何这周公子不住主屋,却睡在旁边的耳房?房渝逢心中奇怪,走到那虚掩着的门前,纠结许久,推开门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侧躺着,兴许是嫌日头太亮,扯过衾被盖住了头。呼吸打在布料上,发出异常的响声,倒让人怀疑会不会闷着。 扰人清梦固然不好,可他是领了命令前来的。 “周公子,周公子。” 他自以为声量足够,却不想连月商均匀的呼吸声都没能打断。 因此不得不轻扯了一下月商外露的袖口,“周公子,醒醒。” 月商迷蒙地睁眼,条件反射地坐起来摸索那个叫着“周公子”的闹钟。 房渝逢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月商追上来的手拽住了。 手掌与他的交握,指尖却触感轻柔,搭在他内侧的腕上,激起轻微的痒意。 耳边的“闹铃”停止了,月商满意地躺下,顺势翻了个身,完全没意识到旁边站了人。 房渝逢从未与人如此亲密地牵手,因此那一瞬间的陌生触感仍久久残留,那只被握过的手不自觉地收拢,隐隐发烫。 很显然,榻上的人又美美地昏过去,可他不敢再试图伸手去抓她了。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塌边,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 幸好门外响起了宋夫子的声音。 “房公子,周公子。”相比他进屋前的局促纠结,宋息季倒是大大方方地跨过门槛,温和地喊他们。 塌前立着的高瘦身影微弓着,看过来的眼神茫然空白,宋息季轻易便能猜到他不敢喊醒月商。 他轻叹一声,上前去拍拍月商的肩膀,“周公子,该醒了。” 月商睡梦中好像听到同事叫她起床,她想起来自己好像不用每天坐在电脑前打报告了,但是要洗衣服。 一睁眼就看到两个男人站她床边,月商表情淡定地坐起身,但内心还是忐忑的,视线飞快地掠过两人,不敢先开口。 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 宋息季往常没太注意过月商,依稀记得是个性情软弱、逆来顺受的学子,如今一看,倒是有些奇怪。 同一张脸,可神态眼神全然不同。 但他并不关心这些,只道:“月商公子,考核开始了,尽快前往。” 眼前说话这人语调温和,好像笑着跟她讲话,但仔细看去,却发现他不过长了张微笑唇,两边嘴角微扬,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好相处的。月商却觉得他比那色厉内荏的老夫子还要恐怖得多,更有她中学时代笑脸盈盈的老师风范,因此不敢不应:“我马上去。” 房渝逢垂着眸子,全程没出声,等宋息季跨出房门后才跟着出去。 月商没想到偷个懒还得两个人来叫她,不敢拖拉,穿上鞋就追了出去。 考核已经开始了,安分坐在位置上绣花的约莫十来个,令老夫子气急的是,那房家嫡子,竟然躺下了!头靠在后面学子的课桌上! 老夫子真真恼怒,他在这学院教授学业二十年有余,从未见过如此没有规矩的男子。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木板,想说“岂有此理”,却气得呼吸不顺。 月商三人来到堂屋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房渝逢无奈地看了一眼握着木板抖个不停的夫子,低垂着要回到位置上,也没想着去叫醒房以津。 兄长身体不好,多睡一睡有利于修养。 宋息季也没想着管这事,侧头朝月商道:“公子请落座。” 堂上的空位置随着房渝逢坐下后就只剩一个了,恰好在房家两兄弟旁边。 月商没见过房渝逢,她对他哥倒是很熟悉。怎么着也给人洗了四天衣服了,那家伙的衣服还是那几个少爷中最多的,龟毛得很,早中晚各换一套。 难怪刚见到房渝逢的时候就觉得很熟悉,月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得出他们是亲兄弟的结论。 老夫子给自己顺气,扫了一眼堂下,锁定了正摆弄绣花架子的月商,火气又蹭蹭上来了。 “月商公子,您可算来了!”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月商心虚地笑了两声,不敢接话。 房以津睡眠浅,自旁边的弟弟坐下后他就醒了,此刻听到月商的名字,他才睁眼,一双剔透流转的眸子却布满了嫌恶和阴翳,隔着中间的座位遥遥看向月商:“谁允许你来的?衣裳洗完了吗?” 又来了。月商很想翻白眼,不为什么,就真的很讨厌这位大少爷自视甚高、目中无人的姿态。 以往她以为洗衣服是她的本职工作她才干的,现在她拥有了新的身份,谁还理他? “我来考核啊,而且大少爷,帮您洗衣服不是我的工作。”月商毫不怯场,迅速回应道。 谁也别想逼她多干一点活! 虽然往常逼她浣衣时也会听到她在背后偷偷嘀咕着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那几个短促的音节一听就不是什么温顺的话。房以津从前懒得与她计较,但他从未想过会被她当众反驳,一时被噎住,不知道该怎样完美且言之有理地反击回去。 老夫子也听出缘由来了。这个房以津仗着身娇体弱、家族显赫便屡次破坏院中规矩,他这个夫子纵使是泥捏的也有了三分血性。他当即拍板斥道:“逼迫同窗,目无法则,下学后我便修书一封,呈到房大人面前,让她领房大公子回去,我这学院,倒是容不下您了!” 房以津这才转头看向老夫子,冷笑了一声,嘲讽之意尽显。 古代也搞告家长这一套啊?月商觉得惊奇,可惜威慑力好像不太理想。 没吓着房以津,倒是吓坏他弟弟了。房渝逢正欲起身替他求情,但宋息季快他一步,慢悠悠地向老夫子行礼,道:“房公子坏了学院规矩,属实该罚,但将他退学却是过于严重了,依我看,夫子不如让他与周公子道歉,再罚他替周公子洗几日衣裳,抵过了便可。” 众人看向月商,料着她肯定会站出来拒绝,毕竟她一向胆小,也没什么背景,可房氏一族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连女皇也要礼让三分,让房家嫡子给她道歉、还洗衣服,她要真受下,死期也不远了。 月商想起大少爷那书里所描写的柔荑一般的手,他洗得干净吗?她怕房以津那手会被衣服磨破皮了。 那也不关她事。 四天不用洗衣服哎!四天!她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四天里她会有多开心,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人看她的眼神。 房以津狠狠皱眉,苍白漂亮的面容布满了抗拒,“不可……” “宋夫子所言有理,我们接受惩罚。兄长身体不好,我替他受过。”房渝逢向宋息季行礼。 看似放低了自己的身段,其实话中的每一个字都不容拒绝。 授课 老夫子没犹豫多久,同意了。 就连一开始提出惩罚的宋息季也欣然接受。好像他们根本不觉得无辜的人代替受罚这个要求的不合理。甚至没有一个人问过月商是否愿意。 月商这才后知后觉——这是古代。没有平等而言的古代。 只怕那四天里不是房家兄弟的任何一个人帮她洗衣服,只是他们的仆从,也不会有人有异议。 “既然如此,惩罚明日便开始吧。”老夫子说道。 “落座吧,诸位。考核该开始了。”宋息季接着道。 考核时间一个时辰,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时间充裕得很,他们已经在篮子里挑挑拣拣起来,选出花色和样式。 老夫子还抚着木板,边晃荡边道:“嫁为人夫,自然是要替妻主绣些小物件的,绣得越好,妻主便越喜爱。” 整个堂上,除了昏睡中的房以津,就只有月商坐着不动了。 月商从小到大连针线都没碰过,更别提绣出针脚细密、精致美观的帕子了。怕被说,她也在篮子里摸来摸去。 拿起一团蓝色的线,她深沉地摇摇头;拈起一根手指长度的针,她又摇头,假装看不上这些东西的样子。 那个笑面虎宋夫子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可是用具不称手?” “没有,只是在想绣些什么好。”月商没想到会把他招来,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宋息季点点头走开了。 月商想找个优等生参考一下,目光落到房渝逢的绣品上,青色帕子上一只小猫已经完成了头的部分,用的是橙黄色的线,中间还添了些白色,猫猫神情傲娇,称得上栩栩如生。 房渝逢垂着眼,神态专注。 月商有被惊到。 她也不含糊,立马照猫画虎地动起手来。 一个时辰到了,她觉得自己绣得还不错,大大方方地递给老夫子。 老夫子看了一眼,吓得后仰,像看见什么恶心的东西。 月商:你…… 宋息季也接过来看,“周公子绣了……”他停顿了一下,大胆地猜测道:“一团毛线?” 月商:你们…… “这是猫。”她纠正。 这时房渝逢也上交了自己的绣品,听到月商说自己绣的也是猫,觉得甚巧,主动与她说话。 “周公子也喜欢狸奴吗?” “是的。”月商不经意用上了工作中的腔调。 房渝逢只短暂地看了她的眼睛一下,视线再落在她的脸上,腼腆地笑笑,道:“真巧。” 月商稍微侧了身,相当于站在宋息季与房渝逢中间,以免他发现她抄袭。 她没什么道德,但她不想被人知道她没道德。 “那两位公子可以好好交谈一下,”宋息季将月商的帕子迭好,跟其他绣品一同放在书案上,才对他们说:“今日考核便结束了,公子们可自行安排余下时间,不违反学院规矩便可。” 说完就跟着老夫子离开课室。 月商想回去睡觉了,她也不逼着自己应付这些人际往来,敷衍地作揖:“先走了各位。” 房渝逢还想跟她聊聊猫猫的事,欲伸手拉住学子服宽大垂落的袖袍,却又猛然回想起今早的细腻柔软的触感,隐约觉得手腕发烫,急急地收回了手。 “慢着。” 月商应声停下。 拦住她的另有其人——房以津。 这是算账来了?月商故作无辜:“怎么了?” 房以津走到檐下,比下了两个台阶的她高出不少,用一种不太尊重人的俯视的角度看她。 “周月商,你敢跟我耍心眼。”少年嗓音清朗,配着桀骜的眉眼,倒让月商有些晃神。 进入社会后,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朝气蓬勃、生机盈盈的人了。 耍什么心眼?月商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怕是原主惹下的祸事,怕露馅,索性直接道歉:“对不起大少爷。” 房渝逢没想到兄长会当众对周月商发难,但听他们的对话,好似房以津才是被戏弄的那个。 春季潮湿,连带着人说话都仿佛多了股阴翳的湿润。 房以津冷笑,“你自己干了龌龊事,才提出帮我洗一月衣裳,现在倒成了我欺负你了。” 嗯?!什么龌龊事?!在她没穿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月商勉强维持住表情,更加诚恳地道歉:“真的对不起,我忏悔,我愧疚,我狠狠惩罚自己。” 说完,她抬手作掌轻轻碰了一下脸侧。 “这样吧,我不用两位给我洗衣服了。”她真诚无比地看着两人。 她语气自然真挚,脸色却纠结郁闷,仿佛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房大公子生于宅院,院内没有他母亲的莺莺燕燕、蓝颜知己,这让他对月商这样厚颜无耻的行为实在见所未见。 他被气笑了,道:“不仅如此,你还欠我二十六日的衣裳没洗。” 月商瞬间脸色苍白,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 “兄长,她……”房渝逢忍不住扯扯哥哥的袖子,想为月商求情,刚开口,就被哥哥打断。 “别被她迷惑了!”房以津皱眉,声音稍稍加重,一向没什么血色的脸逐渐红润,像是羞赧,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你根本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 So?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月商竖直了耳朵偷听。 房渝逢侧耳去听,听到了“断袖之癖”四个字。 月商没偷听到,只看见房渝逢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她。 他的眼神想表达的意思大概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我看错你了”。 刚刚还像是小兔子一样小心翼翼地靠近的人现在恨不得离她几米远。 到底是什么话让他转变这么大? 月商心慌慌又心痒痒,忍不住套话:“大少爷,那次是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那时你的手都快伸到我裤子里了!” 苍白的少年恶狠狠地盯着她,咬着牙揭露她的罪行。 我我我我靠!月商瞳孔地震,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难怪大少爷每次看她都跟要活剐了她一样…… 房以津看起来漂亮病弱,身形高挑却不过于瘦弱,简直完美满足年下男友的幻想。原主毕竟是女的,想男人了也正常。 但是,直接,摸人家裤裆…… 还好月商脸皮厚,努力自圆其说:“上次我不小心、不小心的……” “而且,我并没有真正碰到、碰到您那,是吧?”月商抓住少爷话里的重点,挣扎着,想给自己减点刑。 连房渝逢也惊恐又好奇地看向哥哥,用眼神询问他。 男子的贞洁可是一等一的大事,要真被碰到…… 不过房以津并没有注意到他,反而直直盯着月商。好歹也相处四天了,要猜不出她脑袋里想的什么才是奇怪。 他冷酷地扼杀她的侥幸想法,“那又如何?”他露出个笑容来,“你恶心到我了,作为补偿,才洗一个月的衣裳,已是念着你我同窗。你还想如何?” 月商打心底里想给这个大少爷一巴掌,他说话真的很讨人厌! 什么柔弱年下弟弟,去死吧! “得吧得吧,打死我吧,我不干。”月商爽快地坐下,往后一躺,差点把头枕到房以津的脚上,他连忙后退。 她想开了,穿都穿了干个屁的活,洗个屁的衣服,爱谁干谁干,逼她干就躺着死好了。 两兄弟被她的行为吓得不轻,半晌没接话。 这么大一个人直接躺在台阶上,绕是房以津自诩离经叛道也做不出这种事。 房渝逢觉得今早被碰过的手腕隐隐发烫,心里也难以接受,禁不住拉走哥哥,小声道:“兄长,我们走吧,她看起来……好像疯了……” 房以津深有所感地点头,跟着他离开了院子。 月商见目的达到,也飞快地爬起来跑回自己院子。 经过这次,她还是觉得自己有所欠缺,脸皮还是太薄,不够无耻,毕竟她躺在台阶上的时候,真的觉得有点羞耻。 最令她伤心的是,她四天的洗衣工,飞了。 第二日,月商去上课,在院前看到了绣花的成绩。 房渝逢和一个名叫“连翊”的人并列甲等,最次等的人也有两个,她和那个讨人厌的少爷。 月商有点不理解,明明那个讨厌鬼什么也没绣,空空白白的一张帕子交了上去,她好歹绣了一只猫的轮廓,他们却同是最后一名? 走进教室,人已经来了大半,她座位旁边的两兄弟也到了。 随着她落座,周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情况类似于一群学生在惊疑竟然有人能考这么低的分数。 毕竟他们都看到月商是绣了帕子的,不知道得绣成什么样才能被当做“空白卷”处理。 不过半刻,一身青色长衫的宋夫子进来了。 月商喜欢青色,因此也难得花费精力去打量他。 相较于学院学子们,宋息季要年长些,面容身形也属于青年范畴,神色温和,面貌俊秀,配上笑意盈盈的唇角,实在让人倾心。 他的眼神轻飘飘的,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落在堂下,却没停留在任何人身上。他开口道:“诸位应当知道自己名次,我就不赘述了。现在请拿出《训诫》,第三章。” 这书的名字,有点怪啊…… 月商依言翻到第三章,习惯性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遍。 这这、这……什么训诫,这是训狗的吧…… 花样多到堪比小黄文作者标出的“BDSM”。 悬玉环、羊眼圈……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类似于现代的锁精环。 “若要得到妻主长久的宠爱,满足妻主的情欲是必不可少的。”端方正直的夫子淡声说道,“有不解之处可向我提问。” 虽然他这样说,但几个小时下来也没人真的去问他问题。 月商本来还挺困的,结果看这本训狗文学越看越精神,比小黄文好看一百倍。幸好她学习还挺努力的,对文言文没有阅读障碍。 她边看边惊叹。 其中有一章节是比较炸裂的。如果嫁了个有特殊癖好的女人,得主动套上项圈在屋子里等着,还要光裸地趴伏着,等着插入? 嗯??!还玩四爱?! 等到感觉强烈到忍不住泄了,才能被妻主踩着。 月商顶着个大红脸把《训诫》看完了。 书案上的香此时也烧完了。 宋息季站起身简单地道了声“下学了”。 堂上的人稀稀拉拉地结伴走了,月商也准备回去躺着,被宋息季叫住了。 “月商公子,”他浅笑着上前,道:“刘夫子忧心你前几日未上学,对书本的前两章内容不甚了解,命我给你单独同你再讲一遍,请跟我来吧。” 月商在他眼中看到了打工人的疲惫和无奈。 她想拒绝,但又怕宋息季问东问西,这样更麻烦,因此跟在他身后走了。 上课的地方人多声杂,宋息季带她去了堂院后的一个供夫子休憩的小房子,相当于老师的办公室。 宋息季让她坐下,提醒她说:“书本。” “忘、忘了。”月商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 他也没说什么,垂着眸子翻开了教师版的《训诫》。 上面用红笔作了注释,把一些具体的行为动作解释得更具体,甚至、甚至还有图! 月商不小心瞥见那幅图,画的就是她刚才看的男子跪着被女子踩生殖器的场景。 宋息季神情坦然,翻到第一页。 “女子大多幽径窄小,这舔弄和抚摸能很快让其沉沦,这样入进去也能让她轻松些。” 他讲课顺畅自然,循循善诱,真的很有当老师的特质。 “在房事上,应以妻主的感受为主。若妻主不想继续了,也应不再纠缠,若是精力不济,无法让妻主尽兴,那么,以自己物什的模样打造一根玉势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若妻主喜欢粗壮些的,也应按妻主的喜好来。” 夫子修长白皙的手指点着书里的一处,“羊眼圈,可延长房事时间,女子会更喜爱。” 月商不敢直视他,只时不时地应一声,或是点头。 跟一个男性讨论怎样让女性获得快感,真的很怪异! 宋息季的声音低沉温柔,哪怕说出的话淫乱色情,他也浑然不觉,讲到哪里便用指尖点着哪里。月商还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弧形饱满,底下的月牙形状也极为漂亮。 “手指也能增添不少闺房中的情趣。若妻主不适应,便可先浅浅地插入指尖,待女子情动,入到约摸两三指,便可让阳具进入。” 月商立马把视线从他的指尖移开。 她的脸不可避免地红了。 “还有此处,进入时,龟首应稍稍下压,才进得容易。”夫子凑近了些,并未看她,只是朝她这边侧耳,问道:“可是清楚?” 月商几乎能看清他细腻光滑的皮肤,以及细小的绒毛。她红着脸远离,忙不迭地点头:“清楚了。” 待到宋息季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月商羞耻到恨不得去干活。 腿都软了,差点站不起来,她扶着桌椅借力,小声告别宋息季,匆匆地离开了。 一个多小时的性爱大课堂,把她的精力都榨干了,不仅如此,宋息季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子,让她有种师生之间隐隐的禁忌感。 真的不是她的错啊!! 无标题 她觉得她以后都无法坦然地面对宋息季了。 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一个官方的学院,会教这样的东西? 月商打了盆冷水洗脸,想把自己红得发烫的脸颊温度降下去,然后又抬多几桶水,顺便把澡也洗了。 她边擦着头发边盯着那堆被换下来的衣服发呆。 可能是老天爷听到她内心的祈求,她刚把衣服泡好,院门就被敲响了。 月商打开院门,下意识仰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既漂亮又俊秀的脸。 很矛盾的词语堆在一起,却真真切切是房渝逢给她的感觉。 他的斜后方还站了个人,黑金色的张扬长袍,不像一般学子那样半披着发,而是高高束起,缀着玲珑的玉石,脸上的表情比桀骜的眉眼还要难训。 这幅看不起人的样子,无疑是房以津了。 不会是来喊她洗衣服的吧?月商如临大敌,犹豫着问道:“有什么事吗?” 房渝逢垂下眼,语气倒算平常:“宋夫子命我过来履行惩罚。” 月商眼睛瞬间亮了,把之前说的不用人家洗衣服的话抛之脑后,敞开了门恭敬地请人进来,嘴里还不忘讨好:“就等着两位少爷了!” 话听着真让人舒心,如果他们不是过来给人家洗衣服的就好了。 房渝逢颔首,率先跨进院子,房以津则慢吞吞地经过月商身边,冷嗤一声:“谁要给你洗衣裳!” 真想揍你啊大少爷!月商忍不住刺他:“既然不洗衣服,那您来做什么?” “若不是你那恶心的癖好,我又何必陪同阿狸一起来?”病弱的少年回头,眼神恶意盈满,像是真觉得她的行为令人发指。 阿狸想必就是房渝逢的小名什么的。月商没过多留意,主要是她被这话激起了仅剩的羞耻感,默默地把院门掩上不敢接话。 看来这位少爷真的被吓出心理阴影了,怕她这咸猪手把人弟弟也玷污才巴巴地跟着一起来。 院中就放置着装着衣物的木桶,在两人吵闹间,房渝逢已经拢好衣摆坐下洗衣服了。 虽然两个人好像挺讨厌她的,但应该也不会往水里撒尿,月商没打算留下来盯着人家洗衣服,安静地进了房门。 今天被迫上了一节课,她身心俱疲,实在懒得应付这俩古代人了。 房以津不愿意让弟弟来干这种自降身份的事,但宋息季是皇家派遣下来的教学夫子,他的命令不得不听。而这本来就是那姓周的诡计多端,摆了他一道,现在倒却心安理得地奴役起他们来,这让他怎么不愤怒?房氏尊贵,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还是个哑巴亏,说也说不得。 “兄长,这是何物?是束腰吗?” 少年仰头问他,纤长的手指捏住一截素白长布,左看右看实在不解,看着倒像从何处裁剪下来的破布料,边角还有参差的毛线。 房以津接过来,不顾还滴着水,拿在手里捻了捻布料,判断出是次等的麻料衣物,“应当是,只是这材质确实太差了些。” 时下多追求纤弱隽秀之美,男子宽肩窄腰是最受欢迎的,因此男子束腰也不算少见。 但用麻质布料直接接触腰间的肌肤,更别说走动间还会搓磨着细嫩的皮肉,可见这周月商甚是贫穷。 房渝逢继续浸湿了水搓洗,心里想的却跟他哥哥大相径庭。 回想起月商的身形,在男子中并不算挺拔,但也是高出普通女子许多,腰部却是细得很,原是每日都束腰,看来确实有效。 他洗得认真,边边角角都搓了一遍。 当披头散发的月商冲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少年两只手各拧住她的裹胸布两端,从中挤压出淅淅沥沥的水来。 她盯着房渝逢手里的布料,心死了。 周月商的表情过于怪异,连房渝逢也有些局促地站起身,以为她又要像昨天那样发病,眨了眨眼睛询问道:“怎么了?” 房以津躲远了一点。 “没、没事……”月商扯出一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客气话脱口而出:“提醒一下你,别伤着手。” 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房渝逢洗了她的裹胸布。虽然有一点小羞耻,但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不至于为这点事破防。 月商微笑看着隽秀青涩的少年把她的裹胸布晾起来,再依次晾晒单衣和外袍。 他还熟练地掸了掸,抚平衣服的褶皱。 “宋夫子让我告知你,明日下学后也要去后院等他,他会与你讲解课程。”他转过身道。 “啊……好,我知道了。”月商点头应好,其实目光不断看向院门,赶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房渝逢也没想多待,浅浅作了个揖,“那就先告辞了,周公子。” 他抬脚往门口走,也不忘拉上眼神森冷的房以津。 待走远了,他才哄起人来,“哥哥,我知你厌恶他,后日假日到了,便可好好谋划这事,不必急于一时。” 饶是他不喜以身份压人,待这事传到房府,月商也免不了一顿搓磨。但是兄长应该不会主动说出自己差点被玷污一事,所以教训人还得他们自己来。 “你想如何?”房以津来了兴致。 房渝逢默了会,提议道:“周公子既喜男风,便赠他几个小倌,听闻有家楚馆的小倌最是难缠。” 听起来这并不能让周月商尝到苦头,但房以津知道他这弟弟向来聪明,阴谋诡计之类的没人能强得过他。 因此他也算放心了。只是偶尔想起那事,还是恶心得想吐。 * 皇宫内,内侍恭敬地托着奏折,等待皇女从他手里接过去。 皇女修长纤细的手指握着朱笔,漫不经心地问到:“我那皇姐,可有下落?” 宫里的常侍回道:“回皇女,暂时还未找到大皇女。” 周月望轻蹙眉头,她的眉形英气上扬,但过于美丽的容貌柔和了这股攻击性,看向人时反倒轻飘飘的没什么威严。 “还挺会藏啊。”她放下朱笔,对这事倒也不太关心,她清楚自己已经把周月商的人除得干干净净,她是永远也不可能东山再起的。 “母皇的小侄子,可是又进宫了?”周月望称呼起自己的堂弟来,语气轻佻,仿佛提起的是邻家的狗。 可见她着实厌恶那人,比之与她夺权的周月商更甚。 “回皇女,他今日辰时便进了宫,此时正在女皇宫里侍疾。” 皇女讨厌那人,内侍自然跟自己的主子同仇敌忾,不敢提那人名字。 雍朝五皇女和荆王之子自小不和,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不和已经到了要置对方于死地的程度。 “去陛下宫里凑凑热闹吧。”她迈步走出政事房。 没人敢指责她这大不敬的话语。 乘坐步辇到了陛下宫里,也没人拦着说通传一声。 周月望进了寝殿,身后跟了乌泱泱的一群医师。 “听闻陛下今早又吐了血,儿臣带了几位医师来给陛下切脉。” 医师们犹豫着上前,正要穿过落地罩进去,此时走出一位华服少年,他执着一碗汤药,挡住了几个医师。 “陛下已经歇下了,切脉还是改天吧。”周如辜笑着说。 少年长身玉立,高挑瘦削,倒是极符合时下的审美。 “方才陛下还念着两位殿下,若得知五殿下来探望她,定会十分高兴。”他将碗递给旁边的内侍,很自然地找了把椅子坐下。 周月望也坐下了,吩咐内侍带医师们离开,故作忧心地叹气:“可惜皇姐如今还不知下落,别是遭遇了什么意外才好。” 周如辜把玩着腰间的璎珞,姿态随意,眼神瞟了眼对面野心勃勃的未来皇储,道:“三殿下有没有遭遇意外,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殿内所有的宫侍大惊失色,恨不能立马冲出寝殿,虽然三皇女的失踪无非就是皇室夺嫡造成的,但从来没人会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 他们只能更低地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这话是何意思?你是说本殿谋害皇姐吗?”周月望头上精致的步摇轻晃,目光犀利地看向周如辜。 皇室的威严和不容侵犯的尊贵展露无余。 少年弯了弯唇,一派温顺天真,说出的话却是针锋相对:“你我再清楚不过了,我已派人去找,不瞒五殿下,已经有了点眉目。” “那位置,还真不一定是您坐。”他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看见死对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了,周如辜心情甚好,拍拍衣服走出宫殿。 周月望紧盯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良久后,才冷嗤一声:“那我且等着。” 她并不担心周如辜所说的一切,毕竟她有谋略有权力,朝廷的大臣也多数支持她,即便她那皇姐回来了,也并不能撼动她的地位。怕只怕,陛下立诏让皇姐继位,那她便只能拥兵逼宫了,这会麻烦许多。 而且,周如辜背后的荆王府,确实是她上位的一大阻碍。 荆王府与周月商的父族有姻亲关系,还有周如辜这竖子从中作梗,令她不得不防。 “加派人手寻找周月商,生死不论,”她侧头对林常侍吩咐,接着又道:“还有,派人盯着周如辜和他身边的人,有什么异常速来通报。” “臣领命。” 若是周如辜真把人找回来了也好,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能更好地掌控,若她这皇姐识时务最好,要是非要与她争那皇位,便只能送她走了…… 周月望这般想着,习惯性地抚了抚垂下的步摇,在女皇的寝宫里多待了一会才离开。 此刻准备出宫的周如辜一行人中的两个谋士,禁不住问道:“公子何故要透露寻找三殿下一事?如此岂不会引起五殿下警惕?” 这两个谋士,是被荆王派来打探宫中局势的,但周如辜觉得他们实在愚蠢至极。 “周月商虽胸无沟壑,但却一直有一个人暗中帮她,此人助她躲过周月望的追杀,还捏造了身份让她进了春山学院,势力可见一斑。周月望查到学院是迟早的事,不如逼她一把,而我,静观虎斗。” 虽说那人不能与周月望斗个你死我活,但也能令她头疼一阵,那他就开心了。 皇室内斗的趣闻,想必民间也是喜闻乐见的。到那时,即便周月望顺利继位了,也要背上残害手足、扰乱正统的骂名,想想他就更开心了。 但他并不想看到死对头当皇,所以他只能尽力去辅佐他那怯懦愚蠢的堂姐了。 “绕路去春山学院吧,探望一下我的堂姐。”周如辜轻笑道,雀跃的神色像极了对亲人期待已久的少年。 “公子,天色已晚,恐怕到达已是……”谋士劝道。 “那就加紧赶路。”少年笑容更盛,语气是不容置疑。 “是,公子。”谋士苦不堪言,只能传令。 恶劣堂弟 夜里的书院静得不像话。 床边只点了根细细的蜡烛,发出的光也是昏暗的,这么好的睡眠环境,月商却诡异地失眠了。 盯着木质的床顶,手掌下是光滑的绸缎面料,她开始真切地意识到这个新世界与她之间的割裂感。 但她习惯得还可以,心里除了有一点酸涩的不适感,她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每天最辛苦的事,只是上一节长达两小时的性爱科普课。 一一复盘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月商终于有了点睡意。 恰在此时几辆马车已经抵达了山门前,正是周如辜一行人。 春山学院由朝廷开设,管理也甚是严格。 守山门的将士尽责地拦下马车,检查通行令。外人进入春山学院是要有学监盖章的通行令的,但如果来人是皇室宗亲,那便要另当别论了。 谋士下马与将士首领交涉,道:“公子与宋夫子有要事相商,时间匆忙,便忘了去领通行证,还请谅解。” “末将不敢。”将士首领立马转头吩咐打开山门让周如辜等人进入。 春山学院建在山上,占地极大。名义上是男子学校,其实不过是为了培养出合格世家主君,延续世家荣华。所以周如辜不得不感叹周月商背后之人的智谋,谁能想到,一位尊贵的皇女殿下,竟然伪装成男子进到入春山学院? 也正是因为这样,周月望的暗卫遍寻不到她的踪迹。 很快便到了学院大门,是宋息季亲自迎接周如辜,明明是半夜,他身后还是跟了几位同在学院任教的夫子。 “周公子舟车劳顿,我已安排好住处,且随我来。”宋夫子语气温和缓慢,听声音并不算精神,反而隐隐困倦。 “有劳宋夫子了。”少年朝他道谢。 他跟宋息季有过几面之缘,在宫宴上。 早些年,宋息季在大雍可谓风头无两,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多少世家属意的未来主君,但他却忤逆家族,还妄想入朝为官,宋家怕触怒到皇威才不得已将他遣送来此,算是放弃了他。 但看样子,宋息季过得也并没有传闻那样糟糕。 如今他借了这宋息季的名义进来,也该懂知恩图报,让人早早去歇息。但周如辜是个天生的坏种,他偏拉着人问这问那,诸如“学生几人”“课程有哪些”等无聊问题。 好在他尚在绮纨之岁,态度也不刁蛮,宋息季一一解答了。但他对学院表现出来的强烈好奇,令后面几位夫子怀疑这尊贵的荆王嫡子是要来这儿上学。 等安顿好之后已经寅时了,周如辜将人都遣散,也歇下了。 * 月商在去课室的路上碰到洒扫的小厮,他立马跟她分享了最新的八卦。 “是谁啊这么大来头?”她好奇道。 “不知,我只远远地看了几眼,看那仪态和身姿,非普通大富大贵人家可比。”小厮摇头。 等她走到门口,察觉到平日安静的课堂更加鸦雀无声了,称得上死寂。不仅如此,堂下还多了一张桌案,好巧不巧,在她的桌子旁边。 那里坐了个侧脸白皙精致的少年,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 月商吓得顿住了脚步,为什么她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一个名字迅速在她脑海里闪过,快得她没抓住。 不会是原主的什么老熟人吧?她看着少年,心口隐隐地不舒服,像是无由来的畏惧和心悸。 身体的反应告诉她,那可能不是熟人,是仇人。 月商长吸一口气,准备偷偷溜回去,脚尖刚转了个方向,那人就看了过来,正好跟她对视上。 少年讶异地挑眉,而后友善地对她笑了一下。 浆糊做的大脑顿时更迷糊了,她犹豫半晌还是走了进去。待她警惕着坐下时,那人慢悠悠地探身过来,轻声笑道:“姐姐别来无恙。” “姐姐”二字唤起了脑海中残留记忆。 他不是仇人,更不是熟人,是一个恶劣的亲戚家的小孩。 月商只能扮演好原主,问他:“你如何找到我的?” 眼前的人面上并不涂脂抹粉,两颊白皙又透着红润,眼睛原是偏圆的杏眼,此时却因微蹙的眉头而透露些假意的严肃,颤动的睫毛昭示她内心的不安。周如辜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滞,他看着月商的眼睛,几秒后才移开,答道:“我担心姐姐,派人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里。” “啊这、这样……”月商强撑着不怯场,其实她内心害怕得想立马逃离。就在他们对视这几秒里,她想起了所有关于这个堂弟的事。 “有病”二字是她能想到的最温柔的评价了。 表面装得亲密,背地里做过的坏事却不计其数。 她端正地坐着。目光落在《训诫》的第三章,但其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房渝逢此时走进来,向众人传达:“宋夫子身体不适,今日的理论课便停了,各位同窗需移步珍阁,由张夫子授课。” 珍阁是教授男子鉴赏珠宝首饰的地方,是一座恢宏高雅的阁楼。 其他人三三两两结伴同行,而月商想要去找唯一打过交道的房渝逢,今天他哥告假,听说感染了风寒,连夜回家看大夫去了,所以他今天也是一个人。 月商连忙冲到他身边,嘴里急嚷嚷着:“天气不错,房公子。” 房渝逢下意识退开一步,看样子拒绝了她的接近,但还是颔首低眉地回话:“嗯,尚可。” 两人往前走,月商叽叽喳喳地制造话题,生怕自己一个歇气就会听到周如辜在后面喊住她。 周如辜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不近不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换了个芯子,倒连害怕也不曾掩饰了。 那,他真正的堂姐呢? 春和景明,李白桃红,一路上的草木花香被风吹到脸上,连脚下的石子路也是恰到好处的微斜。 月商边走着边把手放在肆意生长的沿路草植上,嫩绿的叶尖一略而过,划过掌心的痒意让她心情轻松了不少。 房渝逢侧头看了一眼,觉得很是小孩子心性,他哥哥也经常趁别人看不见时偷偷这样做。 这时两人已经拉开了几步的距离,月商浑然不觉,高高瘦瘦的少年迈步到了她的身侧,暗色的阴影把她完全笼罩。 “姐姐,”明明是清澈的少年音,却被故意掺混了阴森粘腻语调,让人在这如花的春日里也通体生寒,周如辜饶有兴致地问:“你喜欢房渝逢?但我怎么记得,你喜欢的是那个病秧子?” 月商差点站不住摔到草丛里,还好稳住了,忍不住瞪他:“不喜欢不喜欢!” “你之前不还要娶人家?但是房相认为你胸无点墨、好色淫乱,向陛下回绝了你。” 少年的面貌实在漂亮,眼型偏狭长,但眨眼看人时眼波流转,薄唇微勾,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妩媚。 纵使是被生活折磨得清心寡欲的社畜也有一瞬间的晃神,少年嘴里说着这么狠毒欠揍的话,脸却在说“姐姐好厉害”。 月商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是是是,我太差了。”她脱口而出摆烂的话术。 周如辜霎时失语,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棉花里还冒出刺扎了他一下。 不痛,但让人心里不太好受。 月商加快脚步又走到房渝逢身边,这下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敢走神了。 大好的天气,跟堂弟说两句话,冷汗都出来了。 不是她有多害怕,是原主的情绪在作怪。 一群人到了珍阁门前,张夫子站在廊下,看样子等候多时。 张夫子身形不高,神色也慈祥,笑道:“各位公子,随我上楼吧。” 所谓鉴赏课就是观赏评论一下精美器物或者玉料首饰,用处不大,倒是放松的一门好课程。 月商逛了一圈,即便她不懂这些,也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光是被随意摆放在角落的金簪,其上工艺繁复的精细程度就足以令人叹为观止。 “各位任选一件珍宝带回,观摩三日,功课便是一篇鉴赏文章。”张夫子的面目可憎起来。 月商听到还有功课瞬间连欣赏珠宝的心情都没了,感觉又回到了上司分配任务的时候。 还不如上宋息季的课,还能看小黄文…… 她骂骂咧咧地去挑选珍宝,看上了一个镂空的瓷器,她刚想直接搬走,无奈一只手制住了她。 “周公子,可否请你让于我?”男子假笑着,说出的话倒是一点也不礼貌。 你说让你就让?月商果断放手:“好。” 男子见她这么干脆也愣住了。 月商不想惹事端,主要是这个瓷器太重了,自己搬回去够呛。 这次重新选了个白玉簪子。看着平平无奇,但是手摸上去,是温和的触感,簪身还有精雕细琢的纹样,看起来很有鉴赏的价值。 “和田羊脂白玉,工艺尚可。姐姐,你喜欢这种吗?”周如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瞥见她手中的簪子,好奇地问道。 他这声“姐姐”并没有放低音量,吓得月商连忙观察周围人的反应,见他们没人注意这边才缓了下心跳。 “别叫姐姐了,”月商想了想,说:“叫哥哥。”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姐姐是怕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吗?” 不然呢大哥?我在躲追杀诶!月商知道管不了他,懒得应付,转身就朝着房渝逢的方向走去。 避他如洪水猛兽,却将那房氏子看做靠山。三番两次的,倒真让他有些生气了。周如辜冷冷地看着两人相依的背影,心里有了计划。 身边还不停有虫子凑上来,让他更加烦躁。他终于看向一旁的人,身高的优势让他的视线带了点蔑视人的意味:“你说你叫什么?” “公子,我名覃瑞,母亲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男子正是跟月商抢镂空瓷器的人,此时正打躬作揖地介绍自己。 三品侍郎的官职并不低,但这人野心太大,妄想攀龙附凤,又怎知不会狠狠地摔下来? 周如辜露出笑容,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天真善良的矜贵公子,问道:“那你认为,宫里的五殿下怎么样?” 暴露一层马甲 “五、五殿下……”覃瑞被天大的馅饼砸中,震惊到无以复加,几乎结巴了:“五殿下、身、身份尊贵,才华横溢,我这等庸人岂敢、岂敢高攀?” “五殿下也是俗人,她喜欢跟她一样的蠢货,你有机会哦。”明着贬了周月望一句,少年语气欢快又狎昵,似乎真的觉得他们般配。 覃瑞表情凝滞,突然想起了京中五皇女和荆王嫡子不和的传言,僵硬地笑笑,不敢接话。 “春日宴在即,期望覃公子如愿。”周如辜收敛了神色,轻笑着朝他颔首,随即迈步离开去挑选珍宝。 是了!不久便是春日宴,宴会上宾客如云,在吃食上动些手脚应该也不会被轻易查到。覃瑞激动得握拳,迫不及待得在脑海里描摹自己未来的荣华富贵了。 周如辜不佳的心情经过此事倒缓和了许多,但脸上比初来时阴沉,逼得原本想上前巴结的公子们不敢靠近。 他停在一处檀木架边,随意挑了方砚台,听到月商殷勤的夸赞。 “哇!你挑的这个好漂亮!” “这个花纹也太精妙了吧!” “以你的文采,拿甲等小菜一碟嘛。” 明明是熟悉的声音,语气却陌生得很。周月商性格怯懦,在为人处世上却有着近乎固执的傲气,没有人能从她嘴里听到讨好的、自甘屈居人下的夸耀。 因此早些时候被人明里暗里欺负得挺惨。 周如辜不得不放弃了把她带回皇宫跟周月望分庭抗礼的想法,她跟原本的周月商完全是两种人,只怕是一见面就会被周月望识破,这样会显得他非常可笑。 透过重迭的器物珍宝,他看到房渝逢不堪其扰地避让。 温雅的少年收拢了掌心,直言不讳:“周公子可是有事相求?” 月商此时的神态像极了那日喊他洗衣的时候。 “就是……我不太会写这个文章。”月商很识时务,低垂着头,语气小心翼翼。 房渝逢霎时明白,原来是要让他教她写文章。 “公子能帮我写吗?”月商靠近了一步。 盈盈的眼神仰视着他,好似并不认为自己的要求有多不合理。 “……自然不可。”房渝逢飞快地错开与月商对上的视线,偏了偏头,斩钉截铁地拒绝她。 意料之中的回答,月商假装气馁,不稍几秒又换上期待的神情,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那如果你写完的话,可以借我观摩一下吗?” 还没等房渝逢点头,另一道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二人耳中,“姐姐,我帮你写,定能拿到甲等。” 周如辜站定在月商身后,视线落在她瞬间僵硬的脊背上,才不紧不慢地换称呼:“哥哥。” 少年声音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故意的。 月商来不及细细体会他话里有几分真假,只能暗暗乞求没多少人听到那声“姐姐”。 探究的目光扫过二人,说不惊讶是假的,只是房渝逢仍是不理解居多。 说来,二人都姓周,眉眼间仔细瞧去,倒也能看出三分相似。只是,究竟是姐姐还是哥哥? 如果他们是兄弟,那么,周月商,又是什么身份?他从未听说,荆王府有两位公子。 “弟弟别乱说,哥哥我自己会写。”她勉强笑着,其实已经心如死灰了。 周如辜轻笑一声却不接话,房渝逢也同样沉默地摆弄手中的青色玉佩。 张夫子此时走向他们,问道:“你们三人,可挑好了?”没察觉到室内尴尬凝滞的气氛,继续道:“挑好了便离开吧,宋夫子派人寻你们了。” 月商忙不迭地逃走了。 日头正烈,所幸学院每一处楼阁间都修了条遮风避雨的廊下小径。 周如辜一路逗花弄草地回去,房渝逢走得慢,是最后一个踏进堂屋的。 宋息季立在案前,对他们三人的迟到也不生气,神色温和地让学子们打开书自己复习。 却叫住了月商让她跟他走。 又到了1V1的辅导时刻。 “上一堂课的内容可还记得?” 为人教师的例行一问。 “记得。”月商开始在记忆里疯狂挖掘。 宋息季随意挑了几个问题问,她有惊无险地全部答对了。 “那我们开始第二章的讲课,体位。” 月商这次记得带上书,不用像上次一样让宋息季一个字一个字地点读。 书上罗列的密密麻麻的房事体位的名称,后面跟着一大堆文字,她光是看着就头痛了。 “先通读,不理解的可以提问。”宋息季先是看了一遍书,并没发现有何处晦涩难懂,便说出这话。 她应了一声就开始看了。 这个“西施浣纱”名字倒是风雅,通俗点讲就是女上位,还有“桃花人面”“貂蝉拜月”,花样很多,但几乎都是由女性掌控。 月商有种学了用不上的感觉,阅读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还趁宋息季闭着眼假寐时悄悄翻页看后面的内容。 听到纸张摩擦的声音,宋息季睁开眼,不理会她的小动作,只问道:“可有不懂的?” “没有,都懂了。”所以赶紧下课吧! “那好,”他伸过手去合上月商的书本,不免要俯身靠近她,纤长乌黑的发尾扫过她的手背,引起一阵痒意,宋息季浑然不觉,淡声说:“检验一下。” “琴瑟和鸣是怎样的?” “呃……男子用跪姿,女子分开双腿跨骑在他身上,然后、然后女子慢慢纳入,纳入……”她记得挺清楚的,但说出那啥真的有点难为情。 见她支支吾吾地好似忘了,宋息季也不恼怒,自然地接道:“阳具。” “嗯嗯对,阳、阳具,女子双手环抱男子的颈部,男子要用手托着女子的臀部,男子腰部发力上下插弄女子阴……阴穴,交合几番后,津液淋漓,达到高潮。” “那鱼翔浅底又是何解?” 这个词陌生得很,月商猜她可能把它跳过了,决定乱编一下:“应当是,男女下体相连,男子浅浅地插刺……” 差得十万八千里了。宋息季摇头:“相反,这个体位较为野蛮粗暴,由女子俯卧在床,男子趴伏在女子背后,调整好阳具,自上而下深深插入,不仅能直入到女子花心深处,还能刺激女子的赤珠,加快女子的春潮来临。” “后、后入式?”她忍不住联想起现代常用的姿势,感觉跟这个“鱼翔浅底”很像。 “不是,后入的体位,男女的性器是处于相同位置上的,而我们所说的这个体位,男子的腰部要略高于女子臀部,这样便于更好地发力,撞入女子花心的力度也更大。男女相依,如影随形,像鱼儿嬉水,因此得名。” “哦——”她悟了。 “懂了便好,今日先到这,公子请回吧。”宋息季起身说道。 宋息季的皮肤白皙通透,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光线从他的侧脸处洒落,将他眼下的乌青映照得分外明显。 她关心地问了句:“夫子没休息好吗?”说这话时,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007的自己。 “嗯,”他点点头,整个人散发着困倦的气息,不欲多说,将课本递给她:“公子请吧。” 等送走人后,宋息季想到了昨晚扰他安眠的始作俑者。 周如辜也就罢了,但周月商,身份成谜。 周是国姓,普通百姓都要避讳这个字,他却现在才注意到,这个平庸的学子,竟然跟皇室有关。更何况,他才进学院不久,周如辜后脚就跟过来了,要说没什么隐情才是怪异。 宋息季重新坐回椅子上,心里想,罢了,别扰到他就好。 ps:宋息季——唯一贡献涩涩的人。 以上提到的姿势的名称和内容来自百度,请不要较真啦。 赴约 今天的辅导时间比上次短,月商还得坐回自己位置上复习,平常发发呆、看看小黄书时间也就过去了,现在她旁边多了个周如辜,让她如坐针毡,哪哪都难受。 而且,周如辜肯定不会闲着,就怕他突然从嘴里冒出声“姐姐”来。 “这本我看完了,还有其他书吗?”周如辜把《训诫》放在她桌上,声音没有藏着掖着,语气自然亲密,其他人暗暗惊讶。 月商不想跟他扯皮,只低低地憋出一句:“没有了。” 都是小黄书,真不敢给他看。 但周如辜身份显赫,多少人都想跟他扯上关系,这下都纷纷毛遂自荐:“我这有一本琴谱!” “我有《春秋规事》!” …… 周如辜见月商一副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他的样子,脸上的微笑挂不住,冷着脸不出声,任由场面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几个人吵吵闹闹,自认为跟周如辜有些交情的覃瑞直接起身走到他旁边,将一本游记双手呈给他。 “公子,秦大家的《清游》记录了大好河山,且各地风土人情甚是独特有趣,值得一观。” 月商以为他不会接,毕竟他表面笑嘻嘻的好像很好相处,但其实不顺心就要让别人难堪、下不来台。 依照他刚刚看过来的森凉的眸光,想必他现在是不太开心的。 但周如辜出人意料地接过书,承下这份示好。 覃瑞得意得很,昂首挺胸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堂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月商也没心思看书,掏出纸笔准备把张夫子布置的作业写一下,笔尖悬空了好一会,她写下歪歪扭扭的“白玉簪鉴赏”五个字。 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张夫子问个好,身侧倏地响起了短促的嗤笑。 “出宫一些时日,倒连字也不会写了。” 好在少年也有所顾忌地压低了声音,不然月商肯定要把宣纸塞进他的嘴里。 她拒绝给自己制造任何焦虑,也不接受任何批判,撇嘴道:“我觉得还不错。” 周如辜闻言又要说什么,月商直接乱说一通:“哪有您写的好看?您的字体超绝的!” 听不太懂,但不妨碍他从中听出敷衍和嘲弄。 少年脸色阴沉,连带着耀眼精致的面貌也黯淡几分,他被气得说不出话,赌气似的坐直了身子,把纸页翻得呼啦作响。 没礼貌的熊孩子。月商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又专心地编造自己的文章了。 一直到下课,周如辜也没跟她讲话,所以她的效率很高,已经完成了大半篇。 “月商公子,明日休假,你可有安排?”房逾逢在身后叫住她,想来是第一次说这种话,神情姿态都很生涩。 月商先是为休假开心了几秒,随后毫不犹豫地说:“明天要做作业。” 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但推辞肯定没错。 “……兄长想为上次之事向你道歉,故在观庆楼安排了酒宴,若你不赴宴,他恐怕总是心中有愧。” “哦,那真可惜。”月商听了也没有应约的想法,她并不贪图口腹之欲,还是更喜欢有人按时送到院门口的一日三餐。 房逾逢一时语塞,沉默良久才道:“实在可惜,那便只能下次再约了。” 少年礼貌地颔首,眼神清明却透着隐隐的失望,在月商眼里就是很乖巧优秀的邻家弟弟。 即便这样,也不能让她放弃整整一天的假。 跟房逾逢分别后,在一旁等待许久的坏崽子又凑上来了:“姐姐为何不去?是害怕被找到吗?” 月商还真没想到这一层面,敷衍地点头:“是啊是啊。” “那是该害怕,周月望那疯子可是说要杀了姐姐呢。” 少年玩心大发,故意恐吓她。 月商果然脸色一白:“啊这样……” 文明的现代人听不得这种话。 周如辜享受着她的恐惧,脸上多了些真诚的笑意:“没事的姐姐,她暂时还找不到你。” 而且,在他没把周月望拉下台前,他不会让月商死的。 “姐姐藏得太好了,连我也是废了些时日才找到,可不能这么轻易地死掉。” 不然他的一番周折可不是被看作笑话了? 他笑起来实在令人瘆得慌。月商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加快了脚步往院子走,奈何周如辜像个狗屁膏药,死死地跟在她身边。 月商走得脚底冒火,他倒是仗着腿长的优势轻松得仿佛在散步。 “不知姐姐明日能否与我去观庆楼?”他悠悠然然地问。 她停住脚步,回头看他,眼神像是在问他搞什么鬼。 “我们姐弟许久未聚,我也好与姐姐商讨如何避开追查。”他歪着头,神情无辜。 “为什么要选在观庆楼?”月商怕死,周如辜搬出这个理由她没法拒绝,但是他明明听到她拒绝了房逾逢,却依旧将地点定在同样的地方,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心里藏着什么坏心思。 “观庆楼菜品一绝,且有歌舞可观赏,”他倒真说出几个优点来,末了还问一句:“有哪里不妥吗?” 她不说话。 “即便姐姐被宫中的耳目查到,我也能护住姐姐的。”他向月商保证,只字不提房逾逢。 也算是摸清了他的性子,他就是一个非常恶劣、喜爱玩弄人的坏胚。 月商无法,只能应下。 希望不要碰到那房家兄弟,不然真翻车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周如辜表面上欢欣鼓舞的,让月商好好休息才离开。 其实月商还真猜对了,这个约并不是非要约在观庆楼,甚至这个约定根本没有制定的必要,周如辜不过是觉得房逾逢吃瘪很有趣,一时兴起而已,如果明天那房氏二人真去了,倒真有些看头。 少年拿着玉佩把玩,慢悠悠地朝自己的院子踱去。 而相府内,房逾逢踏进哥哥的院里,便看到装病的人坐在树下逗蝴蝶。 “如何了?”房以津第一句便问。 房逾逢看向笼子里的紫色蝴蝶,答道:“周公子拒绝了。” “拒绝了?”房以津停下了用花枝逗弄蝴蝶的动作,“你可有跟他说是我约他?” “说了。” 房以津沉默了,他有点搞不懂周月商,明明之前还想猥亵他,现在又拒绝他,断袖都是这样难以捉摸的吗? —————————分割线————————— 饱饱们我回来了!终于考完试了!恢复更新! 下山 “方才母亲还问起这事了,说明日她与几位同僚也要去观庆楼,让我们别把事情闹大了。” 学院的事隔日就传到房相耳中,也清楚他们要使些伎俩来惩治周月商。 房相不管宅院内的事,与她的子女们关系也不亲近,因此提及到她,房以津的语气十分淡漠:“那她可以放心了。” “但明日这观庆楼我也是要去的,”他把小厮唤上前,吩咐道:“给胡、林两位公子递帖子,说明日我邀他们到观庆楼一聚。” 房逾逢对这没所谓,心里一直想着今日周月商和周如辜交谈甚欢的古怪画面。 “兄长,荆王嫡子今日来学院里,他与周月商似乎关系匪浅。” “周如辜?他跟周月商怎么会认识?”房以津疑惑道。 阶级固化,两人的身份天壤之别,更别说周如辜常年待在荆州,近几年才回京都,他跟周月商根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但周月商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若我们要算计他,还得多筹谋。” 若他真的背靠荆王嫡子,事情就要做得天衣无缝。 房以津不由得蹙眉,逗蝴蝶的兴致也没了,起身把笼子递给小厮,道:“那便等回了学院再说吧。” 房逾逢颔首。 翌日,周如辜早早就来到月商的院子,正好看见她在用早膳。 他自然地落座,当是自家院子,嘴里还道:“姐姐吃吧,不用拘束。” 纵使月商已经养成了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但也顶不住有人在旁边托着腮盯着她吃饭,匆匆喝完了米粥就放下了筷子。 “我们准备出发了吗?”她主动问。 “姐姐可以了那就出发吧。”他好脾气地点头。 马车停在学院门口,他们走出去的途中遇到抱了一堆画轴的宋息季。 见二人都穿上了常服,他问:“可是要外出?” “是的,夫子。”月商乖巧回答。 月商怕他会像某些长辈一样说些扫兴的话,但他只是轻轻颔首,道:“玩得愉快。” 说完就往珍阁的方向走了。 此刻她觉得宋息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师! “姐姐跟宋息季似乎很熟络。”一直沉默的周如辜开声了。 “没礼貌,叫夫子。” “姐姐跟宋夫子是很早就相识了吗?” “没啊没啊认识不久。”月商敷衍地回。 …… 直到坐上马车,周如辜才停止他无聊的追问。 学院离城中的距离不算近,周如辜本意是想借着坐马车的这一段空闲时间跟月商说说回宫的事,哪知她一上车就靠在他的软枕上小憩,一丝交谈的意味都没有。 周如辜看着她恬静的睡容,心里只觉得有股无名火在烧。 他气得很,但一旦把月商摇醒了,她又该骂他没礼貌了。 好不容易行过一段崎岖的山路,马车颠簸,月商的头随惯性撞到了内壁上,恶劣的少年欢欣地看着她被惊醒,然后摸着头龇牙咧嘴。 瞥见周如辜唇角的弧度,月商也揉揉眼当做没看见。 “还有多久才到?”她问。 端坐主位的少年露出一个笑容,说出口的话却阴阳怪气的:“姐姐,我如何能知?” 不知道就不知道,拽什么拽!月商觉得这种熊孩子就是专门来克她的。 她咬牙切齿地轻呼一口气,掀开帘子问赶马车的侍卫:“请问还有多久才到?” “约莫一盏茶时间。” 就是一刻钟这样。 “好,谢谢。” 月商不想跟周如辜说话,问完话就又回去躺着了。 两人心里都憋着气,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等来到了喧闹非凡的街道,月商终于有了点躲避追杀的忧患意识,她在那十几分钟里已经把对熊孩子的怨气都净化干净了,主动凑到周如辜面前,问:“我这样会被会被认出来吗?” 没想到熊孩子记仇,冷着声音:“不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月商好脾气地把脸凑到他眼前:“你再仔细看看吧。” 她的脸庞离得很近,周如辜还能闻到她发丝淡淡的香气,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滞,他垂着眸,眼神匆匆扫过,道:“不会。” “真的吗?”月商坐直身子,话里话外都是不信。 感觉他好敷衍,但是没证据。 周如辜感觉到香气的远离,脊背才放松下来,他眉眼轻扬:“当然,姐姐。” 这时,侍卫唤停了马,朗声道:“公子,已到观庆楼。” 二人下车后,立即有人迎上来:“周公子,您的房间已准备好了,请跟小的来。” “已按您的要求,为您安排了观景最好的位置,”那人恭敬询问道:“您看,您想要什么式的歌舞,小的叫人给您排。” 周如辜淡笑不语,转而看向月商:“姐姐想要看什么歌舞?” 又整这死出!月商掩着大半张脸:“随意随意!” 掌柜的在听到那声“姐姐”时还有些不可置信,却不敢仔细瞧,她明明记得领进来的是两位公子啊。 “好的,那小的先告退了。” 掌柜很少见有女子会乔装成男子出来吃饭的,毕竟大雍朝女子为尊,即便是平民百姓中的女子,也会受到尊重和优待。 她退出门外,抬起袖子擦擦额上的冷汗,走远了才敢小声低估一句:“今日是什么日子啊,大人物都赶着今天过来了?” ––––––––––––––––––手动分割线–––––––––––––––––– 抱歉饱饱们,我向大家道歉,我真的写得太慢了!写了三天才写了一点点!我会争取进步的!因为我刚高考完嘛嘿嘿,可能玩心比较大,经常卡文,每当我不想写了就挂梯子来看看大家的评论和猪猪,立马就满血复活了,想着一定不让大家等太久!但我没有大纲,很多情节都是现想现写,发现跟后文情节无法衔接就全部推翻,导致我一章写得磕磕绊绊。我在这里给大家真诚地道歉,大家多多包容,我一定会进步的! 另外在这里给饱饱们解释一下这本书的女尊设定,其实一些普通职位的男女比例是正常的一样,比如侍卫、打杂、武将这些还是男性居多,而因为国家是女性领导的原因,女性掌握话语权,例如文官职业,全是女孩子,一些行业的领导人员自然也是女性,就像我们前文的掌柜以及周如辜的谋士。所以女性在这本书里不必阳刚、勇猛,但她们照样是掌权的人,男性也不必柔弱、谄媚(有也只是个别的)。 最后饱饱们等我更新,我超快的! 观庆楼 “有外人在的时候,就不要叫姐姐了。”月商尝试着跟他好好商量。 周如辜托腮看她无奈地想生气又语气嗔怪的模样。 “好,听姐姐的。”他垂下眼帘,话里满含笑意。 月商没什么表示,主要还是不觉得他会这么听话。 她坐在窗边,被楼下的街道勾去了注意力。 很多在现代难见到的街边小吃,就像糖人、现做的糍粑,在这里五步就是一个小摊。 不远处有一辆低调雅致的马车驶来,正好停在观庆楼门前。 月白长袍的少年从马车下来,怀里抱着一只橘猫,没有立即进楼。 有点熟悉。 月商抬手遮住阳光想看得更仔细点。 似乎查觉了什么,那人仰首朝楼上看来。 不经意间两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待看清少年的脸,月商的心跳如擂鼓,一声“卧槽”脱口而出。 她急忙缩回头,动作幅度大到差点撞进周如辜的怀里。 周如辜下意识扶住她,好奇地探头一看。 “他们竟然也来了,”他故作惊讶,“好巧啊姐姐。” 果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月商本来就烦,又看见熊孩子这死样,没好气地拂开他的手:“托你的福,巧得很。” “难得的缘分,稍后问一下他们在哪个厢房,我们去拜访一下,顺便感谢他们以往在学院对姐姐的照顾,如何?” 他的手闲着,又开始把玩腰间的玉石。 月商斩钉截铁地拒绝:“我觉得不行,这里人多眼杂,万一我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主要是,此时此刻,跟房逾逢碰面也太抓马了吧?她打心底里抗拒这种尴尬的场面。 周如辜若有所思:“这么一说,我倒是听说房相和几位尚书也在这搂中。” 房相?有点耳熟。月商懒得去想,开口催促他:“好饿,快吃。” 吃完赶紧走,她是一秒也不敢多待。 “姐姐忘了吗?房相之前回绝过你的求亲,还参过你,说你难当大任,”他说着说着便笑了,“今日,你求过亲的房以津也在,房相也在,若是你们三人撞见了……那该如何是好?” 别说了别说了已经脚趾扣地了。月商不作声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这厢房氏二人进了房间,房逾逢唤来掌柜,问道:“荆王府的公子也在此处?” 掌柜见周如辜也没有隐瞒行踪身份的意思,也就诚实回答了:“是。” “身边可是还有一位公子?”他又问。 说的是那位女扮男装的公子吗?掌柜心中讶异,深觉那位女公子身份的不寻常,面上神情不变:“是。” 房以津也听出点什么:“周月商在这里?” 他难以描述心中那股郁闷难捱的情绪,更不知它们缘何而来,冷静道:“嗯,方才我看见他了。” “这么说,他推了你我的邀请,却应了周如辜的约?”房以津蹙着眉,抱着暖炉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掌柜就迟了两秒没走,竟然听到这么个故事。 到底是哪家的女公子,竟惹得房氏公子和荆王嫡子争抢,而且,这其中貌似还有兄弟阖墙一事…… 这日的班上得值当! “劳烦掌柜了。”房逾逢朝掌柜颔首,便叫她下去了。 掌柜点头,双脚艰难地移动着。 “房公子,”她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周公子二人的厢房就在隔壁。” 说完就匆匆走了,她得叫多几个人过来看着,免得两方闹起来,也能知晓多些事情动向。 “发生何事了?”两位华服公子并肩走进来,其中一人好奇地问道。 “何事惹得你们二人脸色都变了?” 房以津稍稍冷静:“无甚大事。” 周月商弃他们选别人的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也不愿多说。 胡、林两位公子都有些遗憾。 胡回见房逾逢不停抚着那只狸奴,饶是见惯了也忍不住手痒,但他更清楚房逾逢不愿让被人碰他的猫,也就悻悻地按住蠢蠢欲动的手。 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听闻衡王不日便要回京,你跟她的婚约应该也要提上日程了。” 这说的是房逾逢。 “嗯。”房逾逢现在没什么交谈的心思,只淡淡地应道。 宝宝们的评论我都有认真看的,写大纲这事我也觉得有必要,所以我得花些时间来规划一下了。还有就是,谢谢大家的喜欢和猪猪!有被激励到! 宫里 皇宫。 “陛下,该喝药了。”女侍轻柔地扶起昭禹帝,将浓黑的药汁递到她嘴边。 昭禹帝启唇抿了半口,才问道:“可有商儿的下落?” 女侍答道:“回陛下,暂时还没有,但三殿下出宫前有那位暗中护着,定是无恙的。” 一世威严的女帝此刻也无奈地叹道:“怕只怕,有人非要她的性命。” 女侍也是见惯了皇家斗争和手段,一点就通,捡些好听的话说:“三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不必过于忧心。” “先喝药吧陛下,把身子养好了才是紧要的。”她把放温的药给昭禹帝喂下。 就在此时,内侍匆忙地跑进来,说五殿下来了。 提起周月望,昭禹帝的脸色瞬间变了,重重地咳嗽起来,连赶她出去的话都说不出来。 女侍连忙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让、让她滚……”昭禹帝咳得面色通红,看起来状态更差了。 内侍吓得磕头:“遵、遵命。” “母皇真这么不待见儿臣?” 略带嗔怪的语气像是在跟自己的母亲撒娇。 周月望这次没带御医过来,倒是更显得居心叵测,目的不纯。 “儿臣今日正好得闲,便想着过来看看您,你又何必急着赶儿臣走?” 她今日一身绯红宫装,妆面也是美艳夺目,甚至颇费心机地点了个花钿。 探望自己病入膏肓的母亲,这般的装扮倒是有些大逆不道,遭人诟病。 但这宫里,除了女帝敢给她摆脸色,还有谁敢跟大权在握的五殿下说一个“不”字? 昭禹帝咳得狼狈,此刻她真的恨死这个野心勃勃的五女儿了。 她还没死呢就忙着笼络朝中大臣,前几日还明里暗里地催她立遗诏。她早该知道周月望不是好掌控的,如今一场病来势汹汹,朝堂几乎成了她的一言堂。 即便三女回来了也未必能按遗诏利继位。 周月望抬手拨弄步摇,悠然的姿态跟昭禹帝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走近帝王的龙床,好似一个孝顺女儿一样给昭禹帝提了提被褥,道:“母皇,您不必忧虑皇姐的安危了,她平日看着愚蠢,这次倒聪明地找了个好地方,我至今未能找到她。” 昭禹帝冷眼盯着她。 “您啊,好好养病吧,别到时传出来什么谣言说是儿臣不让您活,儿臣才是百口莫辩。” “如果皇姐有消息了,儿臣第一个告知您。”她笑道。 周月望转身欲走,又突然想起什么,意味深长道:“过几日是宫中春宴,几位藩王也会回京,您怎么着也得露面吧。” 昭禹帝见她出去了,才卸下浑身力气,虚弱地靠在女侍身上,淡淡地问道:“离春宴还余几日?” “回陛下,只有三日了。” “竟如此快……” 昭禹帝喃喃一句,只觉得头又开始痛了,正要躺下,内侍又进来报了。 “陛下,琢君正在殿外守候,已等了些时辰,说忧心陛下,想为陛下侍疾。” “允。”听到是他,昭禹帝脸色稍缓。 那位琢君甫一走入,昭禹帝就责怪似的开口:“你身子不好,来这做甚?免得被朕染了病气。” 堂堂女帝竟说出这种话,若被史官听到定要捶胸顿足地批判帝王威严不复。 周围的宫侍也习惯了女帝对这位男妃的宠溺。 “陛下龙体不适,我日夜忧心难眠,不见陛下一日我便无法安心,我本就是体弱多病之人,何来沾染病气一说?” 琢君的声音温润如水,让人听着便忍不住陶醉其中。 他接过女侍手中的药碗,莹白的手指搭在碗边,捻起勺柄轻轻搅动,再慢慢勺起汤药喂到昭禹帝唇边。 只这一连动作就让人移不开眼。 女侍低头不敢再看。 “陛下,您快养好身子,先前许诺我的江南一行还未兑现,我等着您。” 昭禹帝不作声,但把药都喝下去了。 平常女帝总嫌药苦,只喝半碗,如今宠妃来侍奉汤药,便像个昏了头的皇帝,任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女帝是真心宠爱琢君,喝完了汤药就急忙斥他回去,怕自己真过了病气给他。 琢君顺着帝王的心意回了自己的宫殿,周月望已在那等候多时。 “衡王回京,你们避不了见面。”周月望把这里当自己宫殿,纤纤玉手执起剪子修剪殿里的花卉。 微生华禾淡淡道:“见了便见了,妨碍到我们的计划便杀了她。” 周月望:“如此甚好,别因为她是你的旧情人就糊了脑子,分不清轻重了。” 不过有过一段儿时情谊,又岂称得上旧情人?微生华禾同周月望合作多年,知道她这人讲话最讨嫌,也懒得反驳。 离春宴不过三日,别出意外可好。 ps:新人物出场!我超喜欢他! 尴尬 月商早就吃完了,剩个熊孩子在那慢悠悠地品茶,她看着急得不行,恨不得亲手把茶壶捅他嘴里。 楼下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听见楼下这么热闹,她还想出去瞧瞧,又怕碰见熟人,只好伸长了脖子看。 在应援的呐喊声中,她听到了廊外的几句闲聊。 “今日怎么舍得把优孟请出来了?莫不是观庆楼来了什么大人物?” “多大的人物也与我们无关,今日这观庆楼是来对了。” 台上的人身姿窈窕,向着各方颔首示意。 这位优孟只着了件纤薄宽大的舞裙,起舞间,欲露不露的雪白肌肤惹人得紧。 这身体的轻盈感、柔韧感,让人在感叹绝美的同时也不觉被深深吸引。 一举一动仿佛是天女起舞。 月商看得愣神。 周如辜手里还拿着茶盏,抬脚走到廊外,招呼她:“姐姐,这里的视野更好。” 她环视了一圈,看不到什么熟面孔,才走到他身边。 “可还记得他?”周如辜垂眸看她。 突然抛过来的问题迅速拉回了月商的注意力,她斟酌着回答:“有点印象,吧。” 周如辜似笑非笑,仿佛看穿了她,幽深的瞳孔盯得她腿软。 须臾后,他偏过了头,笑道:“忘了也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啊,不光彩?月商挠破脑袋也没想出来,也不敢问,“嘿嘿”笑了两声又重新欣赏起舞来。 “我说优孟怎么上台了,上次我嫂嫂邀他来府里还称病婉拒,原是荆王府的公子来了。”胡回到廊上看了一眼就回来对三人说道。 房以津听罢,怒上心头,跨出厢房果然看见那两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周月商个子不高,半个身子被周如辜当得严严实实,他们一个仰头,一个低头,倒给人一种奇怪又般配的错觉。 那一眼对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原来,他们竟是那种关系?! 这周月商这么快就勾搭上其他人了?! 他该庆幸的,这说明周月商确实是个断袖,还是个见异思迁的断袖,看清其恶心不堪的本性,他也能没有顾虑地收拾他。 也不必想起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就心软地想放过他。 房逾逢抱着猫站在哥哥身后,他看着月商二人,也没有上前的想法。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那种尴尬的场景。 但身旁的好友扔下一句“我过去一下”便合了扇子上前。 几句话的功夫,周如辜就朝他们这边看来,月商也滴溜着眼睛从他身后探头看向他们。 房逾逢神色不变,淡笑着颔首,房以津倒不怎么遮掩情绪,冷眼看着不远处的二人。 真的怕什么来什么。月商再想躲在周如辜身后也来不及了,表情木木的,笑不出来。 更令她害怕的事又来了。 周如辜轻笑道:“既然碰见学院的同窗了,那便一同坐下喝盏茶。” “那感情好!”陈景连忙说道。 他唤来仆从多加了两张椅子。 其余几人也没有异议。 月商知道他心里憋着坏主意,但没想到他这人不仅熊,还贱。 这跟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桌子就这么大,落座后,她的对面正好是漫不经心地给猫猫顺毛的房逾逢。 他故意不抬头,好似全部心思都在猫身上。 另外两位生面孔热络地与周如辜交谈,攀附之意明显。 “你怎么喝这么多茶?”周如辜按住她倒茶的手。 这下全桌的人都看向月商。 “哈哈没、没,口渴了。” 她真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陈景察觉出这几人的古怪,体贴地接过话茬:“这款清涧明月乃观庆楼的招牌,清甜回甘,确是解渴。” 房逾逢淡淡道:“若月商公子喜爱这茶水,改日休沐我再邀公子过来一聚。” “还望公子不要拒绝才是。” 月商艰难地笑:“好,谢谢房公子。” ps:宝宝们,别忘了给我投喂猪猪!爱你们!(*?′ ? `?*)? 同桌 “别忘了邀我一道,她爱茶水,我却是爱这观庆楼的歌舞。” 周如辜看热闹不嫌事大,边悠悠然地给月商的杯子里倒茶,边语气熟稔地说道。 胡回接道:“优孟一舞千金难求,我也是爱极了。” 大家都知道优孟一个月未必能见一面,但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拆周如辜的台。 月商头低低地喝茶,本来觉得甘甜的茶,经他们这一闹倒品出些苦涩来。 “周公子既爱歌舞,可去过秦伶馆?听闻那里的伶人也是身段窈窕,舞姿优美。” 许久没说话的房以津突然说道。 房逾逢动作一顿。 秦伶馆,先前他与兄长说过的。 房以津指腹摩挲着暖炉上的凸起与凹陷,蜿蜒向下,正是一条蟒蛇的样式,他展颜道:“若周公子感兴趣,我们可趁此机会去瞧一瞧。” 这下陈景和胡回都欲言又止了。 秦伶馆里都是卖艺卖身的男子,多是女子去那处消遣,又或是有断袖之癖的粗鄙男子,他们若为了一支歌舞就去那鱼龙混杂之地,被发现了恐要被家中母亲责骂。 周如辜思虑几秒,把这个难题抛给事不关己的月商:“你觉得怎样?可想看?” 活爹!明明你自己就不想去!让我来得罪人!月商攥紧了拳头,想就地抡他一拳,笑道:“您想看吗?您去我就去,我定是要跟着您的。” 话音刚落,身侧好像有一股凉飕飕的阴风飘过。 月商缩缩脖子,并未太留意。 奸夫淫夫!敢当着他的面就卿卿我我!房以津气得猛灌了一口茶。 房逾逢及时道:“时候也不早了,从城里回学院还要耗费一段时间,回晚了夫子又要责罚了,至于秦伶馆,我们改日好好规划一番,再去也不迟。” “房二说得对。” 陈、胡二人忙附和。 房以津也是一时冲动,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冷静下来之后也改口道:“既如此,我们便改日再约。” 直觉告诉周如辜房氏二子目的不纯。 但他知道这事不是针对他的,想来应该是冲着他愚蠢的堂姐来的。 他们之间的破事他查得一清二楚。 “那便不多留了,玩了一日,我二人都有些累了,先告辞了。” 周如辜起身,说完微笑着冲他们点个头,也不等他们回应拉着月商就走了。 或许有些失礼,但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折腾一番,已是午后,日头稍歇。 上了马车,月商跟他也没话要说,眼睛一眯又要睡觉,被他塞过来一把精美的匕首。 匕首点缀着炫目的宝石,还挂着鲜红的络缨,看起漂亮却不实用。 倒是周如辜的风格。 “……干嘛?”月商愣愣开口。 “给姐姐的见面礼。”他笑道。 见面礼不应该一见面就送?有蹊跷?月商被他坑怕了,没立刻收下,反倒警惕地看他。 “本来觉得这把防身的匕首送姐姐不太适合,现在却觉得你很需要。”他解释。 闻言,月商立马会意,脸色都变了:“你是说……” 周如辜心下舒朗,故意逗她:“我什么都没说。” 不会有人要杀她吧?月商慌了。 “春宴在即,皇宫人多眼杂,要是被周月望抓到,姐姐也可以反抗一下。” 怎么反抗?蚂蚁抡大腿啊? 不对! 她为什么要去皇宫?那不是送死吗? “我也要去?我去不完蛋了?宫里这么多人认识我,万一认出我怎么办?完蛋了呀……”月商嘴皮子飞快地秃噜,“不能不去吗?非要去吗?” “一定要去。” 周如辜清楚她心中的担忧,但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大雍的三皇女失踪够久了,正需要一个重新进入大家视线的契机。 春山学院的所有学子都可参加春宴,进入皇宫,也算是给各家牵个线,相看相看。 想必那人将周月商安排进春山学院也是因为这个。 周月望的舒坦日子也该到头了。 ps: 宝宝们有好用的ios 的梯子吗?可以推荐一下咩爱你们?(? ? 3?)?? 还有,我觉得我写的挺长了,没有涩涩,我怕你们看着觉得清水,如果你们想看,我可以码个涩涩章出来,宝宝们想看的话可以在评论区告诉我,我马上安排!\(???)/? 回院 回到学院,已是日暮。 月商下车时,膝盖还软了一下,差点就要摔,她扶住车框才稳住。 出了趟门,搞得她心惊胆战的,跟打了场交着战一样,最后还带了个坏消息回来。 她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出门了。 想到这,她悄悄地瞪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罪魁祸首周如辜。 “姐姐。”他突然回头。 “又干嘛?” 少年笑靥如花,看不出一点心机:“明日要交的文章,姐姐写好了吗?” 如果他不提,月商还真要把这事忘了。 转眼间她便换上一副笑脸,快步走到周如辜身侧,仿佛与他姐弟情深:“弟弟,你的能否借姐姐观摩一下?你知道的,姐姐离宫久了,那些个知识、文学啊,忘得一干二净了。” 月商故意用他之前说过的话堵他。 这会倒是姐姐、姐姐的称呼自己了,不需要他的时候就恨不得离他三丈远,关系撇得越清越好。 周如辜心里看轻她,却也享受她的接近和主动,嘴上拿乔道:“姐姐不是更喜欢房氏子的文章吗?怎又来索要我的?” 月商一点也不怕尴尬,正经地反驳:“哎呦,那都是些场面话,你还当真了。谁的文章比得上弟弟的?”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现在拿人手短,说点鬼话也是允许的。 “原是这样,”少年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才为难地说:“可是我也没写……” 嗯?!搁这玩呢?月商气得面目扭曲,她现在真的想把周如辜的头拧下来当弹珠弹。 她扭头就走。 以后再被周如辜耍她就上吊好了。 少年看着她充满怒气的背影,笑得甚是开怀。 …… 宋息季正在前院栽竹,老远就看见月商不悦的神色,待她走近,他如同长辈关切后生一样询问:“可是玩得不愉快?” 虽然宋夫子教的不是什么正经的知识,但好歹算是她老师,这点小孩过家家的摩擦也没必要说给他听。 “没有,很愉快。”月商假笑。 宋息季不欲多想,温声道:“愉快便好,如此假日才有意义。” 话落,月商却是有些晃神。 在这一天里,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路上,抓马的场面也经历了,但她也欣赏了舞蹈,尝到了美食,更体会到了只存在于几千年前的街道和喧嚣。 不再是只有做不完的p?p?t,看不完的文件,还有领导催命一样的电话。 “夫子说得对。”她扬起唇角,余光瞥见地上的几截竹笋,主动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见她已经挽起衣袖了,宋息季也没推辞,给她安排了个轻松的活——舀水到新种好的竹子上。 宋息季弯着腰用铁锹挖坑,还不忘提醒月商:“水需慢慢淋下,且水量不必太多,半舀即可。” 等栽完了竹子,天色也暗沉了。 月商捶着腰直起身,突然想起自己的作业还没写完。 “完了完了……”。 宋夫子净了手便瞧见她焦急地念叨着,问道:“何事完了?” “张夫子布置的功课我还没做完,明天要交了,我先回去了夫子!”她急忙说。 “等等,”温和如玉的青年叫住她,“可要我帮忙?” 对上月商懵逼的眼神,他耐心解释:“毕竟你也是因我耽误了时辰。” 月商当然喜不自胜,立马就带着人往自己的院子走。 她本以为宋息季是提点两句,给她提供点思路,没想到他直接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文章,让她抄。 “时间紧迫,写得并不好,还请公子见谅。”他递给月商笔和纸。 “没没没!”月商激动地打磕巴,“谢谢夫子!你是我的神!” 宋息季不太理解,但也不多问,只说:“时辰不早了,我便先走了。” “好的,我送送您!”月商积极道。 他温和地拒绝:“不必,公子先完成功课,我们明日见。” 说完就踏出了院子。 这么好的老师哪里找!月商边感慨边飞快地抄写。 ps:宝宝们快给我投喂猪猪! 功课 入夜,城外五十里。 一行人在荒郊野岭驻扎、生火。 “主上,京内的探子汇报,说陛下确实已经卧病在床,怕是撑不了多久。” 林朔随意地拨弄着柴火,笑道:“年轻时太过狂妄,可不是落下一身病痛?” 她又突然想到什么:“本朝没有妃子殉葬一说吧?” 副将想了一下,回复道:“没有,除非帝王下令。” “她敢?!”林朔皱眉,问道:“现在朝中是五皇女做主?” 得到手下肯定的答案,她的眉头更紧了:“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主上是担心微生公子?” 她点头:“五皇女独揽朝中大权,一个男妃而已,放不放人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可她这人,实在难以捉摸,进京后得找个机会与她谈一谈。” 副将犹豫:“可我们违背诏令提前进京,不宜露面于人前。” “春宴也就几日,我们不算违背诏令,”林朔组织措辞,“顶多就是没估摸好时间,来早了。” “这……” “别叽叽歪歪!”林朔暴躁地一巴掌拍她脑袋上,吩咐道:“赶紧休息,天亮了赶路。” 她起身欲走,副将为难地开口:“主上,那王府里那位怎么办……您可是让他陪您参加春宴啊,至多两日便到。” 这替身与正主见面,那得是多腥风血雨的一个场面! 想到那妾室哭唧唧的样子,林朔头都大了,烦躁地摆手:“到那时再说吧。” * 辰时,月商吃完早餐就兴冲冲地去珍阁交作业了。 张夫子接过来,只觉得两眼一黑,惊道:“你这字如何能写成这样?!” 堂下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月商早猜到会得到这个反应,低声解释:“久未练字,夫子莫怪。” 看来她也学会文绉绉地讲话了。月商心想。 张夫子强忍着眼睛的不适,片刻后却是发现这文章写得尚可。 他抬眼看月商,道:“怪哉,周公子字迹难以入眼,这文章却写得甚好。” 可不嘛,宋息季写的。 她面上不显,麻溜地拍了下马屁:“夫子教得好。” 张夫子笑了下,评了两字:“甲等。” 这下轮到其他人错愕了。 这跟班上的吊车尾学生拿了第一有什么区别? 月商回了座位,只见周如辜聚精会神地看着书,丝毫没注意她在身边。 她伸长脖子偷瞄,看见书上那些熟悉的红笔标注和图画。 这不是宋夫子的小黄课本吗? 熊孩子不捉弄人了,看起小黄书来了。月商感觉有点奇怪,总觉得她如果不制止的话心里有股罪恶感。 “欸,”她生硬地问,“你文章写好了没?” “嗯……我不用写。”少年软着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合上书本,难得正常着语气解释,“我没有正式入学,不用写夫子布置的功课。” 见他合了书本,月商放心地回道:“哦哦。” 周如辜轻笑:“姐姐,你看了这书好几眼,莫不是也想看?” “别乱说。”她回。 此时房以津房逾逢两人从门口进来,张夫子提醒道:“逾逢公子,你的功课可写好了?” “写好了夫子。” 房逾逢上前呈递功课,回自己位置时眼神与偷偷观察他的月商碰上。 他礼貌而疏离地颔首。 这友好的态度,应该是不介意昨天的事了。月商心中的大石头也终于放下了。 学校如职场,同学之间也要搞好关系。 如果真闹掰了她以后就没作业抄了,总不能指望宋息季天天给她写作业吧。 张夫子收齐了作业就开始列出一些优秀文章进行讲解。 实在晦涩难懂,月商没心思听,偷偷拿过那本小黄课本看。 文字内容她早就看烂了,专门挑宋息季的批注和图看。 当她看得津津有味时,张夫子突然点她的名。 “两位公子都得了甲等,可私下交流一番,定会有所进益。” 房逾逢应声看向月商。 她一脸迷茫地抬起头,随后动作心虚地合上课本。 一旁人的身子倾斜着靠近她,似乎低声说了什么调笑的话,惹得她蹙眉瞪他。 房逾逢垂眼,心想:甲等他得了太多次了,所以现在他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ps: 熊孩子:“姐姐好厉害啊。” 月商:滚。 猪猪!猪猪!?(? ? 3?)?? 入宫 临下学时,张夫子提起了后日的春宴。 “想必各位也知道,你们在两日后要进宫赴宴,望各位公子言行谨慎,切勿失了春山学院的风范。” 他叹了口气,别又像去年那样出了那等糗事,他们这些夫子的脊梁骨都要被戳断。 月商昨晚就失眠了,就是因为春宴。 现在又听人提起,内心更加忐忑。 下课了后,周如辜正要拿回宋夫子的课本,被月商强按在案桌上。 “我帮你还回去,正好我有点事跟夫子说。”她不认为熊孩子会拒绝,因此语气也比较随意。 但这恰恰踩中了周如辜的雷区。 “姐姐要跟他说什么事啊?不能和我说吗?”他看似轻柔地按住了月商欲起身的腿。 语气甚至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月商起不了身,抬眼对上他阴冷的目光,魂都散了。 她尽力解释:“没、没啥啊就他给我补课的事……没啥没啥的。” 少年顺着问:“姐姐是不想宋夫子给你单独辅导是吗?” “对啊对啊。”她飞快点头。 “那自然要如姐姐的意,”他唇角微勾,朝她伸手,“课本我去还就行。” 少年的手很大,指骨根根分明,掌心粉白细嫩,当月商颤颤巍巍地交出课本,他缓缓收拢,将课本牢牢抓住。 他起身拍拍染上的尘埃,仿佛平易近人地弯腰,却依旧是俯视着月商:“春宴,姐姐一定要来哦。” 直到周如辜走后的几分钟,她的心跳还是没法平稳。 这几天的打打闹闹让她差点忘了周如辜本来就是个恶贯满盈的人。 他看穿了她的意图,也让她连一点逃避的意图都不敢有。 春宴,她不得不去。 * 大雍强盛,就连宫中的小路也是璀璨的。 据说是因为在修筑时添进了金粉,只为了能在幽暗的夜晚能看得更清些。 月商听着同行的学子普及,再看看前方望不到尽头的石子路,觉得自己的见识还是浅薄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每一块石头上仿佛都跳动着金光,是真正意义上的“浮光跃金”。 白日是各家青年才俊互相认识的赏花活动。 男子羞涩地接过女子递来的花,低眉说着仰慕已久之类的话。 谁说不是相亲呢? 月商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一旁的小树林里,拿出随身的眉笔和碳粉,把脸再涂黑一点,眉再描粗一点。 打算在这躲到晚上,没料到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那人猫着腰,跟几个宫里的内侍密谋着什么。 覃瑞,之前还跟她有过一点小过节。 不会是要上演宫斗剧宅斗剧的常见套路,陷害、春药梗什么的吧? 月商激动地挪近他们,但是一个字都听不到。 覃瑞环顾了四周,确定没人后塞了一包东西到内侍手中,嘱咐了几句就鬼鬼祟祟离开了。 看来今晚有大事发生。她心想。 有点子兴奋呢。 而花园的这一边,作为学院领队夫子的宋息季,立在高处的亭子上,点着人数。 点岔了好几次,终于发现少了个周月商。 出发前,她垂头丧气得好像一点也不想赴宴,还犹犹豫豫地看了他好几眼。 现在才刚入宫没多久,她就不见人了,明显是想避着宫里的人,再联想到她和荆王嫡子的亲昵关系,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这些皇家人,还真是奇怪。 宋息季坐下饮茶,茶水淡然无味,许是泡的时间不够久。 他又放下了茶杯。 期间有哪家贵女上前与他交谈,言辞华丽却浮躁,手里一直拿着花,摆明了是看上他了。 看来他久未出现在京城,京城的人已经淡忘了他。 宋息季正要婉拒她赠予的花,另一位贵女将她拉开,什么也不说就离开了凉亭。 他落了个清净。 静气凝神等了片刻,他重新倒茶,这次倒浓郁了些。 “你可知他是谁就上前赠花?”李妤戳着妹妹的额头,声音严厉。 “……他是何人?” “几年前那个罔顾俗法,颠倒国律,硬要考取功名的宋家长子!” ps:让大家就等了(鞠躬 宴会 yaoguos hu.c om “如此离经叛道之人,你竟也敢接近?!” “给我离他远远的,小心惹一身骚!” 大雍女子为尊,男人虽可抛头露面,应聘些无伤大雅的工作,若是出色一点的男子,连武将也做得,唯独文官,他们却是半点不得沾染。 李家妹妹认识到这事的严重,忙不迭地点头,不敢置喙长姐的警告。 她们走得不远,且李妤声音尖利,似乎是气急,宋息季耳聪目明,听了个一清二楚。 幸好在春山学院那几年,生活淡薄,环境清幽,让他心净了许多,不至于为了几句实话变脸色。 他好心态地继续品茶,躲在不远处听了全部的月商就没那么好的心理承受压力了。 让她真切意识到自己身处女尊王朝的除了那本《训诫》,就只有眼下这一刻了。 月商偷偷探出头,瞄了一眼神色自若的宋息季,暗怨自己挑了个倒霉的躲藏位置,先是覃瑞,又是宋夫子。 覃瑞的秘密她乐意听,但宋夫子可是愿意帮她写作业的好人啊,她不愿意听到关于他的坏话。 但让她挺身而出也不可能,毕竟她只是个窝囊的社畜。 只求宋夫子别发现她,这样他们还能正常相处。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宋息季才离开亭子。 可真是坐得住啊。她屁股都坐僵了。 太阳也下山了,内侍宫婢步履匆匆地准备灯笼和蔬果,她趁乱回到学院的集合点处。 覃瑞注意到她,心下鄙夷,但也顾着她和周如辜的关系没出声。 华灯初上,宴席也将开始。 先露面的是几位肱骨大臣和她们的家属,月商在其中看到了盛装的房逾逢和房以津。 难怪来的这一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人家走的VIP通道。 几位千里迢迢回京的藩王也纷纷入宴。 “五殿下到——”内侍拉长声喊。 月商昏昏欲睡的神经像过电一样清醒了。 “参见五殿下。”想看更多好书就到:xyushuwu.one 她跟着所有人起身行礼,幸好她座位靠后,五皇女说着“免礼”,她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看见。 周月望向着几位藩王和大臣颔首,瞥见林朔阴沉的脸色,也不甚在意,面带笑容地落了座。 几天前的谈话不欢而散,林朔至今还耿耿于怀,可是她要的人还待在宫里,她再气也只能喝着闷酒。 不多时,女皇也到了,身边跟着宠冠后宫的琢君。 昭禹帝面色红润,声音也是孔武有力:“诸位平身。” 座下的几位藩王是一头雾水。 不是说陛下病卧在床吗?难不成是传的假消息? 林朔率先举杯:“许久未回京,臣在此问陛下、琢君安。” 她明目张胆地紧盯着微生华禾,一秒也不愿意移开视线。 昭禹帝虽是笑着,眼神却冷了下来:“衡王替朕镇守边疆多年,该是朕敬你一杯。” 微生华禾淡淡地瞥了眼下方的林朔,才执起酒壶倒酒,说道:“衡王殿下,这杯琢君敬您。” 见他这是要替昭禹帝挡酒的架势,林朔心中郁闷,急急地吞下那杯酒,窝囊地坐回位置上。 周月望见她吃了瘪,嘴里仿若无意道:“我记得,衡王殿下今年也二十有六了,跟房相次子的婚约也立了有几年了,母皇打算何时为他们赐婚,好让京城也热闹热闹。” “如今边疆还不算稳定,臣怕是没这个心思……” 林朔就知道,周月望一开口准没好事,她暗骂了声。 昭禹帝难得与周月望意见一致,忽略林朔的推拒,转而问道:“房相意下如何?” 房相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房逾逢,起身答道:“谨凭陛下做主。” “甚好,”昭禹帝颔首,看向林朔,“再拖下去,岂不是耽误了房氏公子,改日朕让钦天监挑个良辰吉日,赐你们成婚。” 女帝语气温和威严,不容林朔拒绝。 “臣谢过陛下。”林朔腮帮子都咬酸了,良久才憋出一句。 入席 衡王明显不乐意,落座的动静都大了许多。 宴上其余人也不敢说什么喜结良缘的话,故作专心地盯着歌舞瞧。 月商听到他们叁句两句就订下了房逾逢的婚姻大事,心里还觉得有些恍惚。 谁懂那种比自己还小的同学突然宣布要结婚的感觉? 她愣愣地灌了口清酒。 定下了这事,女帝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 林朔对琢君的感情一直是她的心头大患,再加上林朔镇守边疆,不好直接动手,这几年明里暗里的警告她也置若罔闻。即便这场联姻会令他们关系更为密切,昭禹帝也容不得任何人觊觎琢君。 房氏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想必能制衡林朔一二。 思及此,昭禹帝喜爱地拍拍身旁人的手:“朕有些乏了,你陪朕回宫。” “好的,陛下。”微生华禾扶着她离席。 女帝走后,场上的氛围也没有轻松起来。 周月望举杯缓解气氛:“诸位不必拘束,春宴本就是为各位青年俊才所办,若是冷着只顾喝酒,岂不是失了乐趣?” “五殿下说的极是。”一位贵女起身附和道。 月商认出了这个声音,是白天在亭子附近说宋息季的人。 此话一出,宴上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才渐渐多了起来。 坐在月商右前方的覃瑞反应却是奇怪,他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五皇女的方向,紧张得指甲不停地刮蹭陶瓷酒杯。 刺耳的声音令月商忍不住捂耳朵。 覃瑞见五皇女饮下酒,心瞬间安了,猫着腰离开了宴席。 老实说,月商真的有点好奇,但她更清楚好奇心害死猫。 她默默地剥葡萄吃。 过了没多久,宴会又诡异地安静下来。 月商抻直了颈子看,发现是她那要人命的好堂弟。 这第一眼还有点认不出来。 他不是穿着素白的学子服,而是一身粉蓝锦杉,连惯常绾的发饰也改了,用莹润的玉冠高高束起。 配着他那张漂亮青涩的脸,整个人在宴席昏暗的灯光下却是夺目明亮的。 “诸位见谅,我来迟了。”他面含笑意,说着抱歉,视线却没往周围看过一眼,施施然地落座。 可不是迟了?比陛下还晚入宴。 周月望正要刺他几句,谁料被林朔抢先开口。 “来的也不算迟,听闻你初回京,忙点是应该的。” 少年虚伪道:“谢王爷体谅了。” 整天忙着怎么恐吓她、戏弄她。月商愤愤地咬碎了葡萄籽,涩感萦绕在舌尖上。 周如辜似有所觉地往统一着装的学子席上看了一眼,心思转了转,说道:“我前不久去春山学院上了几日学,与其中一位同窗一见如故,今日怎么不见她的身影?” 这是要她死啊!月商战战兢兢地缩着身体往树丛后面藏,权当听不见。 春山学院被点名了,领队的宋息季自然要站出来解释的。 长身玉立的夫子行起礼来也是赏心悦目的:“回郡王,春山学院所有学子都已到席,郡王说的可是覃瑞公子?” 学子们原本都要喊月商起身了,听见“覃瑞”二字又噤声了。 学院何人不知荆王之子与周月商关系甚笃,宋息季应该更为清楚,此刻却提了另一人的名字。 嗯……他们还是安静品尝桌上的瓜果佳肴吧。 少年眼眸一凛,随即轻笑道:“自然不是,罢了,宴散了我再寻她。” 他也怕把那个怂货假堂姐逼急了,草草地想把这事掩盖过去。 周月望觉得古怪,暗暗留下个心眼。 ps:快开学了,有点紧张哈哈,写得太慢了,我检讨,爱你们宝宝?(? ? 3?)?? 换衣 周如辜要逼她出现在众人面前,正如他不久前送给她的匕首,说让她自保之类的鬼话,结果却嫌她死得不够快。 他何尝不是以她为刃,尖端对准高台上的五皇女? 月商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趁着大批舞者上台献舞时溜了。 宫中处处亮灯,她循着发光的石子路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撞见覃瑞带着人匆匆走入一座宫殿。 “覃公子放心,五殿下不胜酒力时常来这儿休憩,您安心等着便可。”一宫婢说道。 “如此便谢过郡王了。”他喜笑颜开,对着宫婢作了个揖。 高大厚重的殿门阖上,月商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了。 她不禁思虑周如辜和五皇女到底多大仇多大怨,想出这么阴的计谋。不管覃瑞成与不成,都狠狠地恶心了一把五皇女,说得好听点是风流韵事,难听点就是浪荡不羁,品行有损了。 估摸着这里不久后要出大事了,月商不敢过多停留,躲到了黑灯瞎火的宫殿门前。 天不遂人愿,她刚眯着,拐角又来人了。 极轻盈的脚步声几乎让她以为是误入的野猫。 月商还没来得及逃窜就被发现了。 “主子,您看,那处好像有人,露了个衣角出来。” 她低头一看,大半片衣料都露在路边,现在抽回来也不是,不抽回来也不是。 “抓了送去御卫司。”微生华禾淡淡瞥了一眼。 吓得她麻溜地滚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宴席的宾客,只是迷路了。” “春山学院的人?” 他认出了月商的身份。 “是的是的!这位……”月商猜不透他是什么人,索性略过称呼,“我不小心迷路了,无意冒犯您。” 微生华禾上下打量他,恍然觉得他的眉眼与昭禹帝藏在妆匣中的小像有些相似。 眉毛粗鄙,但顾盼流连中显现出的柔情倒是如出一辙。 他问:“哪家的公子?” 月商不敢说姓,只应道:“我名月商。” “月?倒是不曾听说京中有月姓的大家,”如此一来,便更好拿捏了,他眼尖地瞥到月商衣摆上沾染的草屑,顺势道,“宴席还未结束,月公子衣裳灰扑扑的,也不好入席,不如随我一道去换身衣裳?” 这人面容温和清隽,眼波流转,不自觉流露出勾人的意味,说话也是轻柔,只是他旁边的内侍直勾勾地盯着月商,大有不答应就杀人灭口的意思。 “……好,劳烦了。”月商强颜欢笑。 微生华禾厌烦了每日做金丝雀的日子,他跟五皇女的计谋即将完成,更是不想在昭禹帝面前做戏,眼前这人与前任君后有几分相似,稍作打扮应该也能勾住女帝些许日子。 “谢谢琢君大人,那我先走了,不打扰您了。”月商不自在地扯扯新换的衣服,向他告辞。 他轻笑着喊住:“似乎还是不太合身,我记得在陛下宫里也有几套我以前的衣裳,不像现在的宽大。尤秦你陪月公子去取回来。” 去陛下宫里那岂不是要掉马?!宫里其他人不认得她这张脸,亲妈还能不认得?!月商慌乱地拒绝:“不!不用了不用了,这身很合适!” 费这么大功夫去拿件衣服,月商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另有图谋。 微生华禾置若罔闻,对着内侍吩咐道:“参汤应是也好了,你一道送去给陛下。” “是,主子。” 会不会,送汤给陛下才是主要目的,她只是顺带的?月商犹豫了。 尤秦说道:“那月公子,跟奴才走吧。” 声音阴冷得好像叫人下地狱似的。 ps:哇光是想想接下来的剧情我就很激动啊!!透露一下,下章或者下下章有涩涩!我觉得这本删几百字都能上绿江了,涩涩在脑子里了,可是还没写哈哈哈,爱你们?(? ? 3?)?? 中药 舞者飘渺的裙摆在周月望的眼中却是杂乱无章的,莫名的让她心烦意乱。 她感到脸上不正常的发热,垂眸瞥见玉杯中摇晃的水波,心里已有了猜测。 怕是谁这大胆子,把那些龌龊的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她先唤来贴身内侍,吩咐了几句,然后才在众目睽睽下离席而去。 林朔不解地问:“她这是做甚?” “不胜酒力罢了。”周如辜笑笑。 这边周月望来到寻常休憩用的宫殿,见里面熄着灯,她没进去,而是跟内侍交换个眼神,走去了其他地方。 药性在身体里翻腾,烧得她步伐都不稳了,等不及回到她自己的住所,周月望匆匆走进一个偏远废弃的宫殿。 而女帝殿门前,尤秦把参汤交给了月商,冠冕堂皇地说道:“主子的衣裳在偏殿一处,奴才替月公子找去,月公子便帮我家主子送参汤给陛下吧,这样也省时不是?” 他笑了声,不等月商推拒就走了另一个方向。 月商这下也不相信是巧合了,没道理把送参汤这么要紧的事交给她来办啊。 琢君主仆故意想让她出现在女帝面前,难不成是他们发现了她的身份,亦或是参汤有毒,想让她背锅? 无论是哪种原因,反正这汤她是不可能送的。 叁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轻手轻脚地把参汤的盘子放到地上,抱起过长的衣服下摆跑了。 可惜这是正儿八经的后宫,四处都是高高的红墙,她跑出一段路,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宴席的路怎么走。 一模一样的宫殿格局看得她眼花,像遭遇了鬼打墙一样。 “月公子。” 她远远就听到了尤秦尖细的喊声。 “月公子,原来您在这啊,奴才找您找得好辛苦。” 月商猛地一窒。 过了一会,声音又渐渐远去。 搁这诈她呢。老天奶,真的吓死人了。 她就近溜入了一个宫殿。 借着月光的照明,她看清了石板路两旁丛生的杂草,有半人高,看来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是个不错的躲藏地。 只是,着实阴森恐怖了点。 月商咽了咽口水,伸手推开殿门。 甫一进殿,扑面而来的灰尘差点呛到她。 她忍住咳嗽,小心地关上门。 “药呢?” 突然响起的人声让她浑身一僵。 这他爹的是人是鬼啊?月商眼泪险些都要流下来,梗着后脖子不敢转头。 衣角划破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下一秒她就被人按着脖子压在了门上。 “什么人?” 听声线是个男人,只是她似乎还听见了珠佩玉石的碰撞声。 身后的人是一点也没客气,力道重得很,月商的头砸到门上,脑袋嗡嗡的。 “……对、对不起,”她颤着声音解释,“我不小心闯进来的,对不起……” 光是听声音难辨别男女,只是他掌下的脖颈纤细易折,这人身量也矮他半截,应是个女子。 这个想法刚浮现在脑海里,那些残存的理智好像又被烧减几分。 月商维持着歪脖子的姿势是在难受得紧,她禁不住动了动,嘴里求饶道:“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人饶命……” 那位大人陡然加重的呼吸让她更加恐慌:“大人饶命……” 知道这时周月望才听得出女子家声音中的柔软。 药物激发的贪欲彻底吞噬了他。 他抬手捂住月商的嘴,避免她乱叫,自己则凑近了她的脸侧,咬牙道:“算你倒霉。” 引导(微h) 惨白的月光笼罩着这座周月望幼时居住过的宫殿。 对自己过于信任的人是要吃点苦头的。他想。 不管月商真的是误闯还是别人派来的,他今晚势必要在她身上栽一跟头了。 周月望一手圈住她腰,把她往塌边拖去。 “别出声。”他哑声警告。 月商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从他野蛮急促的行为就能知道,她今晚要完蛋了。 小说诚不我欺,皇宫宴会上必有春药梗。 无暇联系小说和现实了,这男人勒得她肚子疼。 她用力去掰他的手臂,却跟铁柱一样挪都不挪一下。 猎物的反抗无疑会激怒饿到极点的凶兽。 周月望坐到塌上,月商被床塌磕了一下,倒在他身上。 “配合一点,”他侧头去嗅月商的脖颈,没什么味道,却令他异常痴迷,恨不得张嘴咬下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周月望不是一个习惯给人甜头的掌权者,他向来信奉惩戒之道,只是现在,他不介意去撒点小谎来获取月商的顺从,相信那会比威胁要有效得多。 月商被捂着嘴,想哭都哭不了,十指掰得酸痛也没法撼动他,听见他的话也只能呜呜呜地点头。 他缓慢地放下手,去解月商腰间的束带。 “大、大人……”她伸手去挡了两下,被周月望发狠地捏住了腕骨,痛得她龇牙咧嘴。 这下真的老实了。 抵着她后臀的男性性器存在感很强,隔着层层的衣物也让她不舒服地想远离。 春日的夜晚实在算不得温暖,月商的腿暴露在空气中,她瑟缩了一下,忍不住蜷起腿,暗骂了句“艹”。 蜷缩起来取暖的双腿被强势地挤了一只手进去。 “啊……”月商下意识喊了一声,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轻、轻点啊。” 虽然她平常喜欢看点小黄文,但真的没有实操过,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周月望听到她轻柔得像恳求的话,脑子也有点不清醒了,掌心不小心蹭到女子腿间的软肉,愣神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果然被药性冲昏了头脑。 他抽出手,握住自己勃发性器,粗厚的柱首靠近女子身下的一处热源,摸索了好一会才找到个入口,作势就要往里探。 被月商颤颤巍巍地叫住:“……不、不是那里……” 她听起来快哭了。周月望几乎有一种掌下的欲根要爆裂的错觉,他轻喘着:“是哪里?” “前面一点……”月商僵直着脊背,根本不敢实在地坐在他身上。 圆滑的龟头划过她穴口的嫩肉,陌生的刺激让她忍不住颤栗。 “这里?”他问。 他握着性器乱戳,就是找不到花穴的位置,反倒弄得月商格外难耐折磨。 “不是……”月商带着哭腔骂他,“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强迫什么女人啊……” 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他的意思。 周月望从来没被人用这种语气说过,他有些愤懑,也忍得难受,想随便找个能入的洞入了就行,还管这人哭不哭干嘛。 下一秒,一只柔软的手抓住了他的性器,他闷哼一声,龟首的小孔溢出了些许透明的前精。 月商的掌心比他自己的更细嫩,甚至不能完全拢住,感觉却强烈了几百倍。 “是这里……”女子抽着气,慢慢道。 打断(微h) 龟首被牵引着来到了正确的入口,瞬间陷入温暖的包裹中。两瓣软肉将龟首含住,穴口吐出的水液滴在龟首上,顺着虬结的青筋滑落,粘湿了月商的手。 周月望喘着气,内心乞求的更多。 他顺从自己心意,往前顶了顶,月商因为太滑了没抓稳,龟头重重地碾过柔嫩的花肉。 两人皆是喟叹一声。 月商腰软得坐不直,心气上来了,带着埋怨开口:“你干嘛……” 周月望尝到甜头,捞过她的腰,腰胯不自觉地挺动,粗长的肉柱从后磨到前,又重又快。 剧烈的感受快把月商脑袋冲昏了。 快感从尾椎骨升起,一波一波,像洪水决堤一般无法阻挡。 “嗯、轻点,疼……”她泣道。 从她刚刚把那根东西握在手上时就知道了,男人的性器很粗,粗到她一只手根本圈不住,其上还覆了虬结狰狞的脉络,碰到都咯手。 黑暗的环境里,淫靡的声响像不断膨胀的泡泡,轻柔却无孔不入,似断非断,月色含羞。 月商甚至感觉到过度摩擦的麻意,她伸手想去挡住蛮力冲撞的性器:“大人……”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低头轻轻地咬噬她颈间的皮肉。 月商摸到满手的滑腻和湿润,她急急地缩回手,把手上的水液都抹在垫着她的那条腿上。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的确令人沉醉不知今夕,周月望多么敏锐多疑的一个人,竟连殿外不加掩饰的急促脚步声也没注意到。 内侍小声唤着:“殿下,您可还在?” 是他派去拿解药的内侍。 贸然的人声让他有一瞬间的惊慌,方向没把控好,粗厚的柱首重重撞在娇嫩花肉上。 “啊……”又疼又酸涩,月商没骨头似的倒在身后人的怀中。 周月望没心思去想太多,他害怕那一声“殿下”被月商听到。 即便没有,他的理智也回来不少,眼下淫乱的现场倒让他不知所措起来,耐心也告罄,很冲地对外面的人说了个“滚”。 内侍听罢,飞一样地跑了。 月商也被惊得一个激灵,以为他在说自己,忍着腿软从他身上爬下来,很自觉地抽裤子、系腰带:“我、我这就走……” 视线里模糊得出奇,谁也看不见谁。 周月望看见个模糊的人影逃似的跑了出去。 再看看他自己,衣衫不整,形容不堪,浑身味道。 他阖上眼,须臾后才睁开。 事情这样发展于他而言也是一个警钟。 有些人,断不可留。 月商匆匆忙忙,碰见个草丛就钻了进去。 再三确认没人找过来,她才敢瘫在地上喘气,心脏跳得厉害。 什么破日子,刚出狼巢又入虎穴,差点折那了。 如今她也不知道宴会的路怎么走,而且说不定都结束了,宋息季带着人走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月商更加心如死灰,彻底提不起劲来了。 要不找个湖投了算了。她闭着眼想。 每天活得提心吊胆的,也没什么意思,但还是有点舍不得善解人意的宋夫子,每天跟她讲八卦的小河,更舍不得每次都送到嘴边的一日三餐。 ps:哈哈哈哈没有真的肉,边缘性行为,月商跟谁第一次我还没想好,但绝对不会是和皇妹,他很坏,没这么轻易就上桌,第一次,肯定要月商心甘情愿才行。宝宝们耐心等等啦?(? ? 3?)?? 小河就是前面那个洒扫小厮,一笔带过的小角色。 (无奖竞猜)谁先把迷路的月商找到呢? 1、发现人没齐的宋老师 2、气冲冲的周如辜 3、觉得宴会没意思,出来吹风的房以津 4、被命令和未婚妻闲逛的房逾逢 5、一出场就自带恐怖bgm的尤秦 授香 夜凉如水,月商吹了会冷风,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也随风散了。 她刚准备爬起来找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震得她不敢动作。 脚步很稳健,不急不缓,让月商觉得熟悉。 来人在这条小路上踱步,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她静静观望,不敢露面。 “宋公子,可是在寻什么东西?”那人轻柔的嗓音在月商的耳中如同食人的鬼魅。 天杀的尤秦!找到这来了! 宋息季道:“有位学子迟迟未回,我出来看看。” 尤秦神情恭敬:“可要奴才帮着找一找?” “不必劳烦,我一人便可,代我向琢君问好。” “那是必然,奴才告退。” 尤秦走后,月商又藏了几分钟才敢出来,从背后叫住要离开的宋息季: “夫子!” 宋息季讶异地转头:“月商公子?” 他看见月商凌乱的衣衫,依旧温和道:“这是去了何处?怎的弄成这副模样?” 不仅脱了那身学子服,连发髻也换了,用了根玉簪挽着,把平常咋咋呼呼的人都衬得多了几分和气和稳重。 “啊这……”月商哑言,糊弄了两句,“衣服脏了,就换了。” 牛头不对马嘴,好在宋息季善解人意,见她不想说,也就不问了,反倒向她解释:“宴会快结束了,我久不见你,猜想你应当是迷路了,便出来寻一寻。” 月商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身边:“感谢夫子还记得我!那我们现在要回去了是吗?能直接坐马车走了吗……” 看得出来,她想离开的心思很强烈。纵然这样,宋息季还是如实说道:“还未可以,宴会结束后,五皇女要授香予贵女们,我们需留下观礼。” 她顿时双眸暗淡,面如土色:“哦。” 夫子带她回到宴席上,听见周围的人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时辰都过了,五殿下怎么还不来授香?” “莫不是酒还未醒?” 宋息季往他们这边瞧了一眼,道:“诸位安静。” 其余人噤声了。 如果月商没记错,覃瑞要算计的的人,就是五皇女。这两人都不在场,不会真让他得手了吧? 不应该啊,她那便宜妹妹哪有这么好上当。 衡王坐不住了,起身踱了两步,说:“殿下说要醒酒,这是醒哪去了?” 周如辜也觉得惊奇,他本意只是想给周月望添堵,并不认为她会真的中计。 “王爷不若派人去找找?”他提议。 林朔虽然看不惯周月望,想看她笑话,可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周月望报复人的狠辣她是领教过的。 没等她怎么礼貌又不丢份地拒绝,那位就来了。 “让大家久等了,偏殿闯进只老鼠,耽误了时辰。” 周月望笑盈盈地开口,哪有半点醉酒误时的样子。 果真是废物,他竟然还期待覃瑞能成事,什么时候他也变这么天真了?周如辜漫不经心斟了杯酒,道:“反正殿下也不是头回迟了,何必自恼。” 胆子是真大啊!林朔想给他竖个大拇指。 眼见着周月望要发火,房相连忙拱手:“殿下,共十二枚香,贵女们也已准备就绪。” 授香是春宴的传统,历来是由皇储授给各家出色的贵女,毕竟这些贵女,将来也是要为朝堂效力的。虽然昭禹帝迟迟没立储,但宫中只剩周月望这一位成年的皇女,只能她来授了。 贵女们站成一列,伸出双手,静静等待着荣誉的交接。 月商离得远,在一众人里也不算高,连贵女们半根头发丝都没看见。 五皇女授完香后,官方地说了几句对她们的期盼和赞赏,把一众天之骄女激动得找不着北。 “臣女定不负殿下期望。”李妤率先行礼。 她的母亲是李太尉,周月望也不吝惜朝她露出笑容。 授完香了,这场宴会才算圆满结束。 月商跟着其他人步行到宫墙外,想起覃瑞还没回到队伍,不等她问,与覃瑞交好的学子先说了这事。 宋息季并没停住脚步,解释说:“覃公子思念家人,先一步告假回了,不必担忧。” 月商知道没这么简单,既然覃瑞要坑的人是五皇女,不管成没成,他是好不了了。 也不知道还活没活着。 饶过 “殿下……”内侍小声唤他,“您的药……” 周月望接过来一饮而尽,身体里几乎微不可察躁动彻底被压下去,他盯着铜镜里的自己,那张为了掩盖绯红的皮肤而覆了厚厚脂粉的脸,他突然觉得厌烦和恶心,因为情绪不稳而晃动的珠钗及其晃眼,像针一样刺痛他的双目。 他抬手,如往常无数个夜晚一样卸下珠钗和耳饰,嗓音冰凉:“那个人,带进来。” 这说的自然是他在偏殿抓到的那只老鼠。 覃瑞被提溜进来,扔在地上,在此之前他已经被拷打了一番,连下跪的力气也没有了,软得像被抽了骨头一样倒在地上,全身上下只有嘴巴还能吐出几个字。 “五……五殿下……”他嘴里吐出几丝血沫,颤抖着说,“是郡王……” 周月望背对着他坐在镜台前,透过昏黄的铜镜看向地上的人,问道:“他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覃瑞嗫嚅着不敢说:“好……好处……” 他熟练地拆着厚重的发髻:“以为使这种阴招,就能攀上本殿?” “不、不是的,殿下……”覃瑞哪敢承认,手脚并用向周月望的方向爬去,想乞求他放过自己。 刚爬了两步,就被内侍踢翻。 “难不成是覃大人授意你,还是覃家与荆王府联合起来,要谋害本殿?” 周月望终于起身,施舍般地看了他一眼,故意夸大了罪名。 俗话说得好,祸不及家人。是他自己鬼迷心窍还是覃家心怀不轨,两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覃瑞猛地吐出一口血,他艰难地爬起来,道:“ 不、不关我母亲的事!一切、一切都是我……不、都是郡王指使我这样做的!殿下、殿下……” 联合权重的亲王,谋害未来皇储,要是被有心之人夸大其实,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行了,别嚎了,我不杀你。”周月望吩咐内侍,“你送他回覃家,替我问候覃大人。” “是,殿下。” 直到坐着马车回到了家里,覃瑞的脑子还是懵的。他不敢置信五皇女就这样放过了他。 覃大人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已经在门前等候多时。 见到自己的孩子一瘸一拐地从马车上下来,还满嘴是血,她心疼地想上前搀扶,但宫里的内侍在一旁看着,她只叫了身边的管家去扶他。 她向内侍行礼:“多谢殿下宽宏大量,不与我这顽劣的儿子计较。还请大人转告殿下,若殿下有用得上臣的地方,尽管吩咐。” 看着自己母亲卑躬屈膝地对待一个内侍,覃瑞总算知道为什么五皇女如此轻易地送他回来了。 “覃大人不必客气,令公子也是受人教唆罢了,殿下只是稍作惩戒,还望覃大人不要介意才是。”内侍笑眯眯地回道。 怎么可能不介意?她舍不得打骂的孩子,进了趟宫,被打得吐血,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恨? 只是现在她也只能打了牙往肚子里咽,不仅不能抱怨,还要感恩戴德地感谢五皇女的高抬贵手。 再后来送走内侍,覃大人听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霎时明白了,覃瑞在其中充当的不过是一件趁手的武器,再加上他自己脑子蠢笨,也怪不得谁。 但既然五皇女把话都挑明了,便是想让她嫉恨那位荆王嫡子,她不得不从。 内侍回到宫里已是寅时,周月望还没歇下。 只听到他在吩咐人手查晚间那些并无当值的宫婢。 “带她们过来见您是吗?” “不用,”周月望的声音比这萧瑟的晚风还有刺骨,“全杀了。” 内侍惊得呼吸停滞,他想起在那座废弃的宫殿内,那个娇娇怯怯的女声。 ps :更啦!先说好哦,皇妹真的很坏,心狠手辣,草菅人命,宁杀错不放过,骂他别骂我。 熬夜码字果然很累,睡了哦,宝宝们晚安(?ω?)? 入住 夜深而山路崎岖,月商一行人住进了京中的一处大宅院。 “这里是学院旧址,诸位安心歇息一晚,明日辰时再启程回院。”宋息季温声道。 他率先出了庭院,月商踌躇再叁还是追了上去。 “夫子,那几个人呢?”她问,“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她没直接说覃瑞的名字,那会显得过于怪异了。 “他们府中并未派人通知何时回,但明日有早课,兴许会准时到。” 宋息季回答的时候也谨慎了许多,他也在奇怪,叁皇女的内侍告知他,要留覃瑞一晚,怎么月商好像也知晓些什么。 庭院里挂了几盏灯笼,被习习凉风吹得忽明忽暗,他看不清面前人的神情,但能听见她明显地呼出一口气,像是轻松许多。 叁皇女他并不了解,但隐约知道是个能力出众、野心勃勃的主,倘若覃瑞真的冲撞了她,凭礼部侍郎的面子,也不会轻易打杀了她的独子。 所以他并不忧心,只是月商不知道这些。虽然她跟覃瑞算得上不对付,但她好歹是个现代人,无法对这种事视若不见。 夜里还挺凉的,宋息季管了一天的小崽子也疲了,见她低着头比他矮上几分的乖巧模样,为人师长的心软不自觉冒了出来,他安抚似的摸摸她乌黑的发顶,道:“早些休息吧。” 月商有些不习惯,这个动作不像她印象中的老师,反倒像和蔼的长辈。 她匆匆应了声“好”就小跑着走了。 厢房并没有规定谁住,她随便挑了个没点灯的房间就推门进去了。 房内备好了热水还有新的衣物,只是她到处找都没有找到火折子,也懒得叫人来点,摸黑着去洗澡。 当她摸到腰间繁复的系带,不可避免地想起宫里那位琢君大人,美则美矣,但总让她觉得难相处、像蒙了层雾一样,比周如辜那样把坏显露在表面的人更加令人恐惧,还有他那个堪比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的随从,这辈子不要再见了。 她用力地扯开系带,在心里希冀着。 终于脱完衣服沉入热水中,私处又泛起难以言喻的麻意,一晚上她都故意不去想那件事,但身体上的痕迹骗不了人,想忽视都难。 本来想好好泡个澡,这下什么心情都没了,她面红耳赤地洗了洗下面,站起身擦干水渍,踏出浴桶去摸她的外衣。 外衣没摸到,摸到了长长宽宽的束胸带。 睡觉缠束胸带很难受,但明天要早早回学院,她怕自己睡懵了忘记束胸,想了想还是扯过来开始一圈一圈地缠起来。 她边缠边丈量了下,缠了这么些天好像都变小了。 门那边突然传来声响,有人在推门。 月商吓得差点跳回水里,但又想起她拴好门栓了。 只是屋子好像陡然明亮起来,那人拿着烛台推开了门。 卧槽卧槽卧槽她不是锁门了吗!!!??? 束胸带缠了一半,她顾不得了,连忙蹲下,尖声惊叫:“有人有人有人!” 那人吓得拿不住烛台,“哐当”一声,烛台掉在地上,砸在进门的毯子上,瞬间点燃了针织的毯子。 屋子亮堂得如同黄昏。 一切都无所遁形。 ps:这章码了叁天,原因是晚上码字,一码就困(?_?)让大家久等啦(*/?\*)就当是假期结束了,犒劳犒劳大家,宝宝们放了七天的假,肯定都累了(倒反天罡)心疼≡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