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可当他要运轻功离开时,胸口似被什么猛的一击,蓦然吐出乌黑的血。
雪昧双脚虚软,直径单跪于地,勉强将匕首插在地上,才算稳住无力身躯。
那只赤貂的毒虽然不会让他死,但也不会因为,他将那块被抓坏的肉削掉,而能阻止毒性蔓延。
雪昧四肢蔓延疼痛,倒在地上抽搐,恶狠地看前方。
青年慢条斯理地避开地上那些,分不清是什么的残肢,缓步至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
雪昧疼得冷汗打湿了衣裳,对他冷笑:“是我布局不精,杀我便是。”
“自然是要杀你的。”季则尘缓缓弯下腰,放下赤貂。
从他手中抽出那一把匕首,对准着他看向里面的眼,似在纠结从何处下手。
事已至此,雪昧也不会出什么求饶的话,目光落在安静的里屋。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想在死之前,再看一看里面的人。
哪怕她或许不想看见他。
寒光闪过,雪昧认命地闭上眼。
在刀剑还没有落下时,忽而响起了含威仪的声音。
“留情——”
季则尘手中的匕首一顿,继而缓缓抬起面无表情的脸,当着来人的面,用力扎下去。
第 70 章
噗嗤——
是匕首刺破眼球的声音。
雪昧眼前被血色笼罩, 神色瞬间狰狞得面容扭曲,捂着流血的右眼, 咬紧牙关发出闷哼。
赶来的人乃苗疆王身边的长使大臣。
见季则尘并未手下留情,脸色低沉下。
在他继续提刀扎向雪昧心口时,手中的鞭子瞬间将其打歪。
季则尘松开手,站起身,遗憾地弃了匕首,对着来人缓声道:“抱歉,你的声音太慢了。”
含歉意的温润嗓音,很容易使人信服。若非亲眼看见那把匕首,在话音落下后狠狠地扎进去, 他恐怕就信了。
长使广袖折后,抖着胡子, 眼含怒气地看向立在尸身中的青年。
他跟在苗疆王的身边, 自然也识得季则尘, 甚至不用特地去猜想, 都能从他的眉眼中, 依稀看出那位大周女子的影子。
这么多年了, 虽然王发誓不再踏进大周, 也知道她生了孩子, 死后被大周帝王弃养在季府。
当年不愿意与王来苗疆,偏生要跟着大周陛下, 死得倒是没什么可惜的。
只是王近来不知从何处听闻,那女人的孩子生来便体内有毒,甚至连苗疆的巫蛊、傀儡等奇门遁法皆精通。
王怀疑此子是自己的血脉。
故而得到此子进入苗疆地界的消息, 吩咐他前来将人带回苗疆。
不仅如此,王甚至还拟旨, 欲将其奉为苗疆圣子,待王仙逝后立为苗疆新主。
长使想到赶来之前王说的话,只觉着滑天下之大稽。
谁不知那女子早产而亡,生下的孩子连年岁都不知,大周的陛下都已经默认血脉,将其养在季长明的府上,如今王竟然还觉着是自己的血脉。
长使看向昏迷过去的雪昧,对身边的人道:“将少主带回去。”
“是。”
待看见雪昧被人带走,长使看向院中的青年,道:“本来你弄残我少主,应该不放过你的,但念在季少师乃我王故人之子的面上,而且此次我王还特地遣派我等,来请少师前去会面。”
季则尘挑目望着他,手腕红线垂与脚踝,清冷疏离地立在残肢血泊中:“若我不去呢?”
长使料想到他会拒绝,只将王的话带到,去不去皆由他自己。
但……
长使目光晦涩地投向内屋。
他在来时便知晓,季则尘之所以会单枪匹马而来,是为一女子。
而还能如此迅速找到此地,自然也是他的默许,为的便是将少主找到,带回去。
因为少主一向诡谲难寻踪迹,要想要将人带回去,必须要用少主感兴趣之人。
季则尘便是他用来,钳制少主脚步的人,可谁知,他竟害得少主如今这副模样。
虽然季则尘是王要寻的人,他不会忤逆王,但眼下少主伤残,且生死不明,他自然也要留下一人泄愤。
里面那女子必须得留下来。
长使抬眸,盯着季则尘:“季少师不愿前去,我等自然不会强迫,可屋内女子需得留下,不然谁也别想踏出此地。”
这乃他最后的让步,里面那位不过是位普通的女子,他也不信在危及性命的情况下,季则尘会拒绝。
长使势在必得地盯着屋内,已默认他会将人交出来。
天青明阳落在肌肤上带着暖意,而满是尸体的院中芭蕉被吹得树荫拉长,琼光碎乱,映染上窗上的紫黑纹路。
立在满是尸体之中的青年闻言,温和的目光落在长使身上,忽而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
“……好。”
既然如此,那谁都不要再踏出此地。
他目光眺望远处,长使身后的人神色空洞,直怔地举起手中的斧头,猛然砍下。
长使眼中的神情都还没有淡去,便人首分离地倒在血泊中。
周围的人开始乱了,谁也分不清身边站着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人,皆慌张地转身欲逃,却被周围冒出的暗卫捂住口鼻。
长剑划过,那些人脖颈的血喷涌而出,死得悄无声息。
地上泼的酒,遇火后瞬间燃起。
火光映在季则尘笑意蔓延的皮相上,如薄雾中缓步使出的谪仙,哪怕雪袍染血仍旧似被月光浸泡过,温凉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