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就知道刘夫人很厌恶他,打心里瞧不起他一个阉人,每次从千岁殿侍寝回去,总会暗地里好生沐浴洗手,好像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完全不像姜蝉那个负心的女人,第一次见到他,完全不怕,还说她是他的知心人。
这些年他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他知道姜蝉那时候是真的对宦官身份,没有抗拒,没有厌恶,没有恶心。
所以他那晚没舍得杀她,还带她去膳房偷了一只鸡。
想到这些,不由又想起她背叛他,假传圣旨的事。
高衡一把甩开刘夫人的下巴:“滚出去。”
刘夫人如蒙大赦:“是,妾身这就出去。”只要不让她侍寝,她什么都无所谓。
刘夫人行礼退出去,快要退到门口,高衡猛然想起今晚招幸她的理由,他是为了气太和宫那个女人,若刘夫人离开,她肯定暗地里偷笑。
“回来。”
高衡的话如同阎王令,刘夫人从天堂直直掉进地狱。
她快哭了,为何已经让她滚了,还要让她回去。
高衡凉凉的盯着她,仿佛盯着一个死人。
刘夫人真的被吓到了,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
性命面前,贞洁不足为道也。
刘夫人怯怯走回去,浑身局促的站在他跟前。
高衡直接道:“很厌恶我?”
“妾不敢。”刘夫人噗通一声跪下。
“不愿侍寝?”
“妾没有。”
“以为我看不出来。”
“妾.....”
“既然不愿意,我不勉强你,今晚就跪在这里,跪到天亮。”高衡也不想真宠幸她,只要找个借口把她留在千岁殿即可。
“是。”刘夫人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让她伺候,跪一晚上又何妨。
*
一连几日,都是由刘夫人侍寝。
一时间,整个高宫的风向标发生变化,田恬跌落神坛,刘夫人再次一跃成为最受宠的夫人。
高宫管理大权,也再次落到刘夫人手里。
田恬对于权力看的很开,高宫的开支都是非常正常的,想从里面捞油水,很难。
且因为洗衣粉,香皂的火爆兜售,田恬早就成了腰缠万贯的富婆,根本不把高宫那点子油水看在眼里。
又要重新去给刘夫人请安见礼,田恬内心不愿意,直接告了假,寻了个不去的由头。
一连十日,田恬没有去请安见礼,刘夫人发作了,直接请了御医给田恬看诊,确认她身体是否康健。
御医也是个看菜下碟的主,田恬身体健康,他一五一十回禀了刘夫人。
刘夫人以此为理由,要求田恬每日务必去请安见礼。
田恬知道刘夫人不安好心,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秋菊安慰道:“夫人,您别难过,刘夫人现在就是仗着自己得宠,嚣张跋扈了些,等九千岁的气消了,她越不过您去的。”
田恬没说话,茫然的看着窗户外面,如今已是阳春三月,院子里的桃花和梨花争相开放,绿草小花开的茂盛,一片勃勃生机。
而她的心,一片茫然,刘夫人已得宠多日,高衡真的是气她,还是对刘夫人上了心?
这日,田恬收拾洗漱好,带着秋菊去了刘夫人的宫殿请安见礼。
刘夫人得宠后派头很大,宫里的美人每日务必要过来请安见礼。
如今高宫里还有二十几位美人,田恬过去时,她们都已经到了,正在刘夫人院子里聊天说笑。
一行人见到田恬过去,顿时不吭声了。
田恬当权时,并未为难过她们,如今再次见到,那些美人因着刘夫人的原因,并不敢和她多说话,但也不曾拿她失宠的事情奚落她。
众人进入殿中等待,不一会儿,刘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
田恬瞧着刘夫人摇摇晃晃的走姿,顿时脸色惨白,整个人踉踉跄跄往后倒去,幸好旁边有秋菊眼疾手快搀扶住她,否则她定会跌倒在地。
她是过来人,刘夫人走姿不对,双腿好像灌了铅似的,走的非常艰难,她一个好端端的人,能让她变成这样的,无非就是侍寝。
高衡常年习武,身强体壮,在那方面又是佼佼者,他勇猛非常,她记得最多的一晚,他直接要了八次。
那次在皇宫御书房,为了成功假传圣旨,她甚至豁出性命缠着他,那一天一夜,她几乎说不清多少次,只知道她快要累死,若不是心中那股执念硬撑着,她肯定早就受不住。
而高衡当初只是歇息了一天,之后又是龙精虎猛,可以想见他身体之强健,让人叹为观止。
刘夫人这模样,看来高衡已经宠幸了她!
田恬一时间说不清内心想法,只知道很痛,非常痛。
“夫人,您怎么了?”秋菊一脸担忧。
田恬摇头:“我没事。”
众人见礼时,田恬精神恍惚,被刘夫人找茬。
“姜妹妹,你行礼行的心不甘情不愿,是对我不满吗?”
田恬摇头:“不敢,妾只是偶感身子不适,有些乏力,并没有不满刘夫人的心思。”
刘夫人不依不饶,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惩治田恬的借口,哪里能就这样轻易放任她。
“不敢,本夫人看你胆子大的很,明明身子康健,偏生以不适为借口,不来请安见礼,若不是本夫人请了御医去为你诊治,还不知被你蒙骗多久!”刘夫人语气犀利:“此次过来行礼,又谎称身子不适,本夫人瞧你就是心存不敬,故意为之。”
田恬解释:“夫人当真误会妾,之前妾确实身子不适,将养多日,这才好转,您请御医过来之时,妾已然大好,并没有蒙骗之举。刚才请安,妾确实身子不适,并无任何不敬的心思。”
田恬之前请安,确实精神恍惚,但也老老实实请安见礼了,刘夫人这么做,纯粹是找茬。
刘夫人才不听田恬所言,一意降罪,直接命人把田恬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一个身强体壮的侍卫受此刑法,也要躺上十天半月,更别说娇生惯养的田恬。
这三十大板若是打在她身上,就算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田恬怒了,她算是看出来了,刘夫人这是铁定要收拾她出气,她一味忍让,最后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刚才她还耐着性子解释,不想把事情闹大,现在看来,是她脾气太好,把人心想的太好。
柿子总是会捡软的捏。
“秋菊,给我拦住那两个碍眼的婆子。”田恬叮嘱。
那两个婆子是刘夫人的人,她们俩主要负责把她拉出去受刑。
秋菊连忙应声:“是。”话落,小小身子挡住两个婆子去路,拼尽全力不让她们俩靠近田恬。
田恬直接朝着上首的刘夫人走去。
刘夫人见田恬气势汹汹走来,冷冷瞪着她:“姜氏,你想作甚?”
刘夫人的贴身丫鬟连忙挡在她身前。
“放肆。”
田恬在众美人惊讶目光中,快步走过去,一把拉开刘夫人的丫鬟:“滚开。”随即走到刘夫人跟前,直接扯下头上的玫瑰金钗,抵在刘夫人的脸上。
这一举动,吓坏了众位美人。
刘夫人尖叫出声:“姜氏,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你这样做,本夫人能治你死罪。”
田恬冷笑:“就凭你,也想治我死罪?我告诉你,不要仗着自己得宠,就妄想欺负到我的头上,看到我手里的金钗了吗,今日我就算用此钗划花了你的脸,或者直接杀了你,你猜猜九千岁会不会惩治我?”
刘夫人脸色煞白。
田恬笑的更加灿烂:“我这双手,能制作出洗衣粉,香皂,以后还能制作出别的东西,你猜猜你得罪我的后果,到底是你受罚,还是我吃亏?”
刘夫人脸色白的更加可怕,她是知道洗衣粉和香皂在民间有多火热的,更知道九千岁凭借这两样东西,得了不少民心。
这个认知让刘夫人更加不好,姜蝉的价值无法估量,若今日她和姜蝉只能活一个,九千岁可能毫不犹豫选择姜蝉。
田恬见她想明白了,笑着道:“下一次,见了我请绕道走,否则我一个心情不好,直接对你动手,那只能怪你不长眼。”话落,田恬才放开刘夫人。
刘夫人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冷冷盯着她,但并不敢做过分的事情。
田恬冷笑:“你若是想去告状,尽管去,我等着。”她连假传圣旨都做了,难道还怕她去高衡跟前告状不成!
田恬懒得再做表面功夫,无视众美人的神情,带着秋菊扬长而去。
主仆二人走出大殿,秋菊双眸晶亮,一脸崇拜:“夫人,您刚才好厉害,奴婢佩服的五体投地。”刘夫人宠眷正浓,夫人都不怕她,简直太解气了。
田恬淡淡一笑,并未说话。
什么最得宠的夫人,都不及自身有本事有价值,只有自己有足够的价值,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靠别人,终归只能靠一时。
田恬没有得意,只要一想到高衡已经宠幸了刘夫人,她心里难受的不行。
罢了,君若无情我便休,想通之后,田恬不在执着纠结。
事情已成定局,就算伤心难过又怎样?
她已活了多世,很多事情已然看明白。
*
田恬走后,刘夫人脸色铁青,挥退众位美人,把殿内能砸的东西统统砸了一遍。
原以为能拿捏住姜蝉那个小贱人,给她好看,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
她在九千岁那里,吃尽了苦头,虽然九千岁夜夜招她侍寝,但为了第一夜她不愿侍寝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每晚去千岁殿,她都跪在殿内,一跪就是一宿。
苦不堪言。
没有一处顺心顺意,刘夫人想哭无处哭,心中憋闷,可想而知。
“夫人,您消消气,您别这样。”贴身丫鬟劝道。
刘夫人根本不理会丫鬟的话,依旧摔砸东西,肆意发泄心里的气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