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见漫天血光飞起!还有断肢,还有兵器,还有惨呼之声……
一剑之下,倒下者竟有十一人!包括二个银丝杀手,一个金丝杀手,甚至连“无牵无挂”
边左城也受了一点轻伤!
剑雨初歇!所有的人都为之呆立!
“剑匠”丁当倏然而立!他的目光如同须得仰视的帝王一般!
在这一瞬间,边左城突然发现“剑匠”实在不应该称作“剑匠”!而应该称作剑王!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惧意升上了他的心间!
不少人的脸色开始变了!
丁当看着宁勿缺,道:“你……答应过我的!”
然后,他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的生命已融入那一剑之中,所以当他的故人倒下一大片时,他自己也已受了极重的创伤!
重伤加上剑毒,他根本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了!
边左城将手一挥,方才还心有惧意的蒙面人再次向两人围杀上来!
丁当看了宁勿缺一眼!
宁勿缺心头一震,他已读懂了丁当的眼神!他突然明白过来,此时他如果真的想以什么方式来赎回他自认的过错的话,那么他就应该是保护好丁凡韵安然离开,而不是在此与对方僵持!
理智一清醒,“剑匠”丁当已不可能生存下去,那么,宁勿缺就应该活于世上,这么多人冤死,宁勿缺不能袖手旁观!
何况,还有方雨姑娘的仇!宁勿缺对自己说:必须活下去!
宁勿缺长身而起,向橱子那边掠去!
“剑匠”丁当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一抹笑容,他也跟着向那边掠将过去!
但他的目的与宁勿缺不一样,宁勿缺是要设法脱身,而他则是为了帮助宁勿缺脱身!
可惜,他伤得太重,已有些力不从心,他眼睁睁地看着宁勿缺在离大橱子只有二尺之遥的地方,再次被“无牵无挂”边左城拦下!
一个蒙面人乘机从橱子里一跃而下!
每下去一个人,丁凡韵与银月夫人便多一份危险!宁勿缺大急,眼见“无牵无挂”边左城的“惊血神镰”又向自己的前胸削来,他竟不闪避,而是剑尖一沉一扬,便是一招“无双剑法”中的“鸠占鹊巢”!
这是反败为胜,败中求胜的一招!但使用这一招时,必须冒很大的风险,如果有丝毫偏差,或出手太快太慢,都会给自己带来致命的后果!
宁勿缺听到了寒刃饮血的声音!
但他自己却并没有感到痛!
也就是说,被伤的是对方!
宁勿缺已无暇去看战果如何,他的身子便如同装了弹簧一般,一剑得手,立即反翻而出!
在他的身子进入橱子的那一刹间,他看到屋外开始有人冲进来了!
然后,他便如同秤砣一般落了下去,耳边风声呼呼,他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便抽出剑来,向一侧划去,就见火花四溅,原来两侧都是石壁。宁勿缺借着宝剑,减缓了下坠之速,大概落下了近十丈深左右,他听到了下边有喘息之声,宁勿缺怕如此下去,会伤了人,便喊了一声:“丁姑娘,让一让!”
手一用力,剑便刺得更深,借这一缓之力,宁勿缺身形一旋,如一只壁虎般贴着石壁轻盈落下!
脚与地面相接触了,宁勿缺才松了一口气。
洞下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却听得不远处传来银月夫人的声音:“是宁少侠么?”
宁勿缺道:“正是在下,丁姑娘呢?”
这时传了丁凡韵的声音:“我爹呢?”说完,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宁勿缺迟疑了一下,道:“庄主他……随后便会到的,你怎么了?”
丁凡韵道:“落下来的时候把脚扭了,不碍事的。”
宁勿缺道:“银月夫人,你会正骨么?”
银月夫人道:“这丫头,脚扭了也不对我说一声!来,移过来一点。”听口气,她与丁凡韵隔得并不远。
第五章地底密室
宁勿缺松了一口气,却又暗自奇怪,为何到现在洞口处还没有人落下来?按理要么是对方的人乘机冲入,要么是“剑匠”丁当抽身而退,但无论如何都应该有人进来了。
正思索间,他突然听到了机括启动的响声,是来自他的头顶,然后是“剑匠”丁当之长笑声,但这笑声突又戛然而上。
之后,便是“轰”地一声,似乎是宁勿缺头顶上空被封死了!惟一从上边透进来的光线此时也消失了!
丁凡韵失声道:“我爹他……”
无论是谁,都可以想象出上边发生的事了,显然,丁当已启动机括,将洞口封死,但他自己却不可能有脱身的机会了。
宁勿缺暗忖道:“是了,他说他自己有脱身之计,自然是骗我的,无论如何,他肯定会设法将洞口封死,否则杀人坊的人一起攻进来,下边的人还不是死路一条?所以,他早就有必死之心了。”
丁凡韵大概也明白了这一点,她悲呼一声:“爹!”已哽咽泣不成声!
凄厉的声音回荡开来,久久不消。而外面的一切声音都已被封在外面了,包括刀剑声,呼喊声!
也许,刀剑厮杀声也已停了,“剑匠”丁当能支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丁凡韵越哭越伤心,银月夫人在一旁好言相劝。良久,丁凡韵的哭声方变成压抑着的抽泣声。
宁勿缺心道:“丁庄主的死,也有我的一份罪过!否则他的武功一定会更高明一些,大概就能够破出重围了。”如此一想,他心中颇为内疚,便试探着向丁凡韵那边走去。
才走几步,突然脚下一绊,便感觉他碰到的是一种软软的东西,事过突然,他不由“啊”
了一声。
银月夫人道:“宁少侠别紧张,那是冒冒失失一个人冲进来的家伙,被我了结了,这人武功很是不错,若不是我在他落下时便突然出手刺伤了他,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宁勿缺心道:“幸好如此!否则一旦银月夫人一败,那丁姑娘也就危险了,甚至连我下来时,恐怕都会有危险!”
银月夫人又道:“亏得你落下时喊了一声,要不然,我也会给你一剑。”
宁勿缺苦笑了一声,他绕过地上的尸体,沿着一个方向径直走,走出约摸二十几丈,碰到了冰凉、坚硬的石壁。
宁勿缺心道:“看样子这下边倒极为宽敞!”
却听得银月夫人道:“宁少侠,你身上带有引火之物么?”
宁勿缺道:“没有,要引火之物何用?”
银月夫人道:“难道我们就如此呆在这儿不成?丁庄主让我们进来,说明这儿自然有出去之路,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进入死境。有了火光,我们便可以找寻出去的路了。”
宁勿缺实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江湖中人,所以他身上没有石火。而丁凡韵一向生活在庄中,庄中另有庄丁仆从,也不需要她身上带着火折子之类的东西。而银月夫人一向自视甚高,在她身上,只有美艳之物,哪会有这等累赘?
突然,丁凡韵道:“也许……也许那死了的蒙面人身上会有?”
宁勿缺与银月夫人同时道:“不错不错!”
银月夫人道:“还是丁姑娘想得周到。宁少侠,我最怕与死人打交道了,你便去摸摸他身上有没有火折子吧?”
宁勿缺心道:“这是最后一个希望了,如果他身上也没有,那么就得沿着石壁一路摸索过去了。”
他依着记忆,慢慢地向方才他碰到尸体的地方移去,每走一步,脚便先挥出。
终于,他已踢到了地上的尸体。
宁勿缺蹲下身子,也不知哪一头是脚哪一头是脑袋,就那么胡弄地摸索过去。
第一下,他摸到的是死者的脸!一开始他还不知这是脸,因为上边还有一层布,他手一抖,便挪移开了,很快就接触了死人那凹凹凸凸的五官,一种死人身上特有的凉意传至他的手心!原来是蒙面之物盖住了脸!
宁勿缺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有一种毛毛的感觉。他已杀过人,但杀人与在黑暗中摸索死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宁勿缺的手向下移去。
像石火、火折子之类的东西,要么是在胸中,要么是在腰间,宁勿缺摸了摸死者的腰,只摸到一把剑鞘。
当他的手探入死者怀里的时候,摸到了一片洇湿之物,一怔之下,他便明白过来,这是血渍!
伸进怀里,宁勿缺的手触到了一包硬硬之物,外面裹着的好像是油纸.宁勿缺大喜,道:“有了!”
银月夫人忙道:“找到了么?”
宁勿缺“嗯”了一声,他将油纸摊开,然后便“咔嚓”“咔嚓”地打起石火。
终于,黑暗中亮起了一团火苗,宁勿缺已将石绒引着!银月夫人不由欢呼一声。
宁勿缺借着这微弱的光,看了看四周,发现这儿果然很是宽敞,纵横都有二十多丈,而丁凡韵、银月夫人此时正坐在与他不及五丈远的地上!
银月夫人望着他道:“快找一些可以点火的东西,这火绒可不能烧多久。”
宁勿缺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丁凡韵发出一声充满了无限恐惧的尖叫声。
事出突然,宁勿缺与银月夫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宁勿缺忙道:“丁姑娘,什么事?”他担心丁凡韵有什么意外,便要向她这边赶来。
却听得丁凡韵尖声叫道:“不!你不要过来!”她看着宁勿缺的目光显得那么害怕惊骇,似乎宁勿缺是一个可怕的恶魔!
宁勿缺惊呆了!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让丁凡韵如此害怕!一时不由失措,呆立当场!
银月夫人心觉蹊跷,她仔细地看了看宁勿缺,似乎并无不妥之处。
倏地,她的目光落在死者身上,脸色亦大变!
宁勿缺心头一动,忙向死者望去,这么一看,他也惊呆了。
死者的脸与他的脸一模一样!当然是叶红楼的脸!
丁凡韵如此惊骇,是因为看到一个死人与一个活人一模一样,而宁勿缺的惊骇,却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已死去的蒙面人竟然是叶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