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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秋凤不由倒吸口凉气,知道那天虹实在轻视不得,加上祝雄风这个罕见的对手,深知虽楚楚在手有恃无恐,也怕时间长了另出意外,说道:“漏网之鱼,也想翻身,本仙子今日懒得理你,改日让你知道阴阳伏魔掌的厉害”说罢,掉转马头,撒马而去。

    那天虹喝道:“哪里走!”飞身跃到马上,那马一声长嘶,抬蹄奔起来,刚奔出数丈远,悲鸣一声,前蹄突然扑倒,将那天虹远远抛出了两丈开外。那天虹身在半空,急打千斤坠双脚如钉子般牢牢钉在地上,再看那马卧倒在地不住哀鸣,心中奇怪,这马好端端的何以突然失蹄?走近一看,见那马两只前蹄鲜血淋淋,两只断了的蹄子尚有皮连着,显是在奔跑前先被石秋风做了手脚,狂奔之下,双蹄断折终于失衡扑倒地上。

    几乎同时间,祝雄风玉宛青二人俱飞身上马,玉宛青的马奔出十几丈远,同样失蹄扑倒,祝雄风抓住她的手,把她放于自己身后,也顾不得那天虹了,追向石秋凤。

    追逐之下,渐行渐远,石秋凤打马奔向了山间小道,祝雄风不会放过于她,随后跟着奔进山道。山道崎岖,越行路越窄,两边的树枝不时扫打在二人身上,祝雄风铁了心似的,定要追上石秋凤方才罢休。

    奔行间,祝雄风突然感到身子一轻,好似腾空而起,心中大奇,一只手摸向身后的玉宛青,知她正抱紧自己的腰,始自放心,耳中突然听到“喀喇”一声,接着二人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从马背上抛了了来,重重摔在山道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慌乱的心跳才慢慢平静下来,马的哀鸣声也渐趋于静。祝雄风无意间手触到了一处坚硬的东西,触手冰凉,侧头一看,只见自己身旁正有几处突兀的尖石,想到方才摔下时,没有落到尖石上,那真是万幸了,若是偏差几寸,现在哪还会有命在?一想到此节,心中又怦怦跳了起来。玉宛青这时看到这些突出地面的尖石,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过了半响,总算静下心来,二人牵手走了两步。闻得一阵血腥味,猛抬头,尽皆失声惊呼,只见马的四蹄连带一大块肉分别挂于两侧的四棵树上,腑脏散了一地,每只蹄上都套有绳索。想是马在奔跑中,四蹄踏进了事先布置好的绳套里,四方同时扯起绳索,硬生生将一匹活马劈成了四半,二人也被一股大力掀上了半空,滚落于山道上。

    看到这副鲜血淋淋的惨象,二人尽皆捧腹呕吐起来,方才吃得东西吐了个干净。过了片刻,呕吐净了才又携手而行,攀行许久,坐在树下休息。

    忽然林中又响起了石秋凤的声音:“怎么,怕了吗?后悔了吗?江湖之上比这惨上百倍的事比比皆是,若是怕了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同红灯教为敌准没好下场。哈哈,那马就是你们的榜样。”

    祝雄风道:“哪怕粉身碎骨在下也不改初衷。”

    石秋凤道:“那就跟我来吧!”林中一条白影一闪而过,向山顶上疾奔。

    祝雄风拉着玉宛青发足狂奔,只觉耳边呼呼风声,也不知追了多久,突然发现置身一处峡谷中,但见谷内云蒸霞蔚气象万千,四面全是刀削样的陡峭绝壁,高耸入云,脚下一条小溪不知流向哪里,左顾右盼,不见石秋凤。祝雄风心想:四面绝壁寸草不生,连猴子都难以攀行,难道石秋凤肩生双翅飞了出去不成?

    正想着,前面人影一闪,奔出石秋凤,她不疾不慢地奔在前头,三人一跑两追,忽然在一处湖泊前停了下来。

    只听石秋凤道:“这里气候怡人,环境优雅,既有巧石罗列,也有温泉喷涌,野味山珍更不胜枚举,举凡世上也只有欧阳教主才有此好心,将这么一处绝妙所在赐于二位颐养天年,无忧无虑岂不快哉。”

    祝雄风道:“他欧阳杰何时君临天下的,敢大逆不道地言‘赐’,传扬出去,怕让人笑掉大牙了。”

    石秋凤道:“江湖之上,侠义道名存实亡,当今五大门派掌门人正在至尊楼做客,商讨一统之事。红灯教统一武林,指日可待,欧阳教主雄才大略,当然不会只把区区一个武林盟主看在眼里,而是整个天下。可惜,你不知好歹,非要同欧阳教主为敌,欧阳教主爱惜你是个人才,不忍心毁了,是以将你囚于此处,让你好好反思反思。”

    祝雄风心中明白了,石秋凤把我二人引到这里,是想困住我们不妨碍红灯教行事,四下看看,这地方倒像处世外桃源,可异没人桃树,深深呼出口气,精神大振,心想:若真是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不是坏事,不用理会江湖中的事务,像个无忧无虑的活神仙,不,一对活神仙,神仙公公,神仙婆婆,再生上一群神仙孩子,其乐融融,要多快活有多快活,心中高兴,看向玉宛青,见她也被这里的环境陶醉,忍不住就要把方才的想法告诉她。

    但转念又想到:我二人住于此固然快乐,可武林成了欧阳杰的天下,他又想当皇帝,不知又将有多少人面临涂炭,妻离子散,民不聊生,玄苦大师说过:心系大众,与民同乐者,才当乐。欧阳杰只想着个人私利,当然不会与众同乐了,他这样一个生性残暴之人权势越大,岂非遗祸越大?

    只听石秋凤道:“你们二人就在这里做一对神仙眷侣吧!唉!说实话,本仙子羡慕的要命!”

    玉宛青兀自沉溺于喜悦中,祝雄风却脸色大变,想拦下石秋凤已经来不及。只见石秋凤不知有哪里找到了两快木板,先投一块于湖面,抬脚踏上,再将第二块木板投于前面,跳到第二块木板上,用手中一根竹竿把第一块拨到身前,如此反复,不一刻,已到了湖对面,晃了几晃,便即不见。

    祝雄风看着石秋凤走得不见,顿足叹气,玉宛青依偎在他怀里,柔声道:“风哥哥,你不喜欢这个地方吗?你不想做一对……一对神仙眷侣吗?”说到这里,脸自红了。祝雄风心中一荡,在她脸上亲吻了一口,把她抱过头顶,原地转了起来,玉宛青格格笑道:“做神仙了,做神仙了。”

    闹了半晌,二人都感累了,坐于湖边,休息片刻,四下转悠开来。四面群峰簇拥,俱是悬崖峭壁,连只飞鸟都见不到,湖对面朦胧一片,石秋凤去了那边,显是有通道,只是湖面浩淼,一眼望不到边际,没有船只甚难通行。二人虽都有在海中漂流的经历,但那是迫于无奈,才历经九死一生,如今情意绵绵,相顾终生都不想再冒险了。

    二人相拥而卧,祝雄风就把方才的想法说了,玉宛青脸上红红,只是不语,不觉又想起那次落难中飘流到的那个小岛,想起了甜而多汁的梨子,白毛猴子,以及那条锦衾,二人浪漫缱绻,温情脉脉,一时间沉溺于彼此的情爱中来。

    谷内溪中鱼多而肥,不惧人,易捕捉,日日烧鱼裹腹,初时倒也快乐。

    这一日,二人谈话间无意当中说到楚楚,祝雄风流露出的牵挂之情引起玉宛青不快。祝雄风方自想起,心中还是向往以前的生活。

    这天早上,二人早早醒来,走出息身的山洞,沿着小溪向上走,溪水尽头乃绝壁上的一条裂缝,那裂缝高达数十丈,水自裂缝流出,再无路可行。

    祝雄风似有所思,说道:“青儿,看来老天非要让我们在此做神仙不可哪。”玉宛青道:“你心中哪舍得下你那些朋友。”祝雄风见她话中有话,已知她的想法,当下拉她来到一处刀削的绝壁下,那壁上生满苔藓,光滑溜手,玉宛青看得奇怪不知他有何举动。

    只见祝雄风拔出短剑右手握住,催动真力,脚自点地身子凌空拔起,右手用剑刻,左手同逍遥指指力划动,片刻后,石壁上出现了“此”“悔”两字,玉宛青看得不解,只见祝雄风刻成这两个字后,双脚点触石壁又自拔起,手指同短剑同时划刻,心无旁鹜,一时间,青苔同石沫纷纷扬扬,壁下的青草上都落了一层石沫。过了半晌,祝雄风终于刻完了字,跳到玉宛青身旁,指着壁上的字说道;“青儿,你看!”

    玉宛青看到,石壁上刻了两行字:“终老于此,无怨无悔”。每字足有三尺见方,刀刻处笔端平整,指力划处光滑圆润,于青碧苔藓中,犹是醒目,分外显眼。

    祝雄风满目含笑,深情地看着玉宛青,玉宛青心中大为感动,偎于他怀中,轻轻哭了起来,祝雄风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耳中突然听到一声不甚清晰的铃声,接着又是一声,这一声却清脆入耳,显是响自身后。

    他登时想起了江湖中流传甚广的一句话:“风铃一响,死神到场”,不见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喜道:“辛辣,是你吗?”

    来人正是辛辣,曾是逍遥岭第一流的杀手,他答道:“多日不见,朋友,你的武功又突飞猛进了。”

    祝雄风听他的声音轻柔而细腻,丝毫不带半分杀手所具有的冷默与残酷,转过身来,见他眼中闪着丝丝幸福的神色,这是一名杀手眼中所不该有的神采,心中一愣,即而喜道:“朋友,你终于看透世间险恶,放下屠刀了,可喜可贺啊!”

    辛辣笑道:“这还要谢你,通过你对嫂夫人的那份诚誓的爱,我才受到了感悟,你给了我反思,给了我鼓励。”说时,伸出了右手。

    祝雄风伸出右手与他紧紧握在一起,说道:“本来我已经绝了出谷的念头,并非怕出不了谷,而是我知道一旦出得谷来,只要踏入至尊楼半步,等待我的将是死亡,但是遇到了你我就知道有了希望。”

    辛辣道:“至尊楼,我同至尊楼有着深仇大恨……可是为什么遇到了我,你就有了希望?”

    祝雄风道:“因为我曾经小胜过欧阳杰,但正是这次小胜让他找到了我剑法的精髓所在,现在他应该找到了破解之法,是以我只要一踏入至尊楼,他就会致我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