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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七辆马车缓缓而至,杏黄色的虎威镖旗,犹为醒目,每辆车上都有两名穿衰衣戴斗笠之人,各持尖刀,随着七辆车的逼近,已可听到断断续续的说话。

    只听一人阴笑几声道:“他们全在屋内,已经中招,上边有交待下来,绝不能放走一人。”大方木道人俱是心惊:中招?中什么招?

    只听另外一人道:“熊三,他们可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好手,这办法能行吗?”

    熊三道:“朱四,你放心,销魂仙子秘制的迷香最为奇效,向无例外,堪称当世一绝。”

    又一人笑道:“石秋凤的迷香当然有奇效,可屋内几人不是你熊三,岂能轻易中招?再说那大和尚年届六十,修为深厚,六根清净,迷香岂会对他生效?”

    那熊三骂道:“妈的白五,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情取笑于我,我们按上头吩咐的做就行了。瞎操心干什么。”

    白五不依不饶道:“熊三,你我兄弟一场,头也磕了血也歃了,说句实话,那石秋凤是不是和你……那个,真的做了……”他话未说完,陡闻一声怒叱,白五感到面前身影急晃,尚未辨及来人,“啪”的一声,脸上已挨了一记耳光,半边脸肿了起来。白五大怒,骂道:“哪个狗娘养的敢打老子。”说时拔出尖刀向眼前出现的古稀老者狠狠扑去,口中骂道:“老东西,你找……”

    “死”字尚未说出,只见老者身形一晃,右掌倏地拍出来,白五闷哼一声,胖大的身躯直摔丈外,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熊三见到老者,脸色惨变,“卟嗵”跪倒,颤声道:“仙子,仙子休怒!”

    大方木道人登时明白:这古稀老者竟然就是销魂仙子石秋凤假扮,她为了引我等上钩,假扮古稀老者掩人耳目,可是熊三口中的“中招”是何意思?当下一试内力,均叫苦不迭:内力竟然失去了大半,竟然不知不觉间中了暗算,不由得黯然神伤!

    木道人知道内力正源源消失,一拳要烂窗户,怒喝道:“石秋凤,你的迷香能制住我?”喝声中,自屋内射身而出,一剑刺向石秋凤。

    石秋凤不避不退,冷哼道:“木掌门,你还是留点力气吧!现在何必急在一时。”话音甫落,木道人突觉得体内真力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坠地上,被熊三按住动弹不得,石秋凤道:“木掌门,本仙子花茶味道还可以吧!”

    木道人道:“再好的茶也因你的不轨行为,而令人作恶,哼哼!道爷今日一时大意,落在你手,杀剐任由。别拿茶来消遣于人。”

    石秋凤哈哈大笑道:“木掌门,你错了!”

    木道人道:“我错了,错在哪里?难道你不是在茶中放了迷药吗?可惜我一时麻痹,竟未验出,才上了你的当!”

    石秋凤笑道:“说你错,你就错。那花茶中绝对没有下任何迷药,是货真价实,地道的大理花茶,关键在于一旦茶的香味同另外一种味道混在一起,就会变成一种世上最霸道的迷香。想象不到吧?哈哈。”

    大方叹道:“石秋凤天赋聪颖,才情横溢,不仅书画双绝,就连害人之道也是当世一绝。”

    石秋凤笑道:“不想大师有这般好口才,只是不知其他方面有无特长之处。”言罢大笑不止。

    大方初时尚未明白石秋凤话语中的“其他方面”是何意思,待听石秋凤笑声放肆淫荡,心中顿开茅塞,说声“阿弥托佛”,低头不语。

    木道人骂道:“贼婆娘,迟早遭报应,不得好死!”

    石秋凤怒道:“稍时,倒要看看你的嘴能硬到何时,熊三,把他们全部装到车上,快,赶快离开。”侧耳倾听,脸色一变,急道:“快点,有人来了,赶快走后门离开。”仓猝之下,走得惶急也未细辨,察点人数,一行人迅速离开。

    短暂的平静被一阵渐近的马蹄声打碎,马上端坐一位穿衰衣戴斗笠之人。这人由正门打门而入,未碰到一个人,心中疑惑不定,猛地拽住缰绳,“咦”了一声,飞身下马,急步走到门未关的院内,径自进入正房。触目处,一片零乱,不由柳眉微眉,喃喃道:“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难道彭家别院已经遭到了魔教的侵袭,全庄人等全被……”话至此,始觉措词不妥,说道:“按说,移花宫岳前辈应该到了,为何也不见现身?”

    这人解下衰衣摘下斗笠,现出一张妩媚传神的脸来,但一双妙目中隐有一丝哀怨之色,她注视着池塘中的一片衰败的荷叶,一时触景生情,思绪神游天外,想及往事,胸口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她理理被风吹散了的秀发,说道:“风哥哥,你现在哪里?你可知青儿日思夜想盼着你,你却在哪里,为何不现身一见呢?”这人原是玉宛青。

    那日秦淮河畔的夜来香客栈夜半失火,她惊醒时,火势已经封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她没有见到祝雄风还道他被大火困在了外面,心中既惊又怕,但是体内毒素犹存,施不出武功,要想逃出势比登天还难,吓得魂不附体,失魂落魄地推开窗户。哪知“轰”的一声,火借势燃了进来,幸亏她见势不妙,赶忙退后,否则后果难料,饶是如此也吓得一颗心突突跳动,感觉都快要跳出噪子来。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脱逃无望,她急火攻心,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摇摇欲坠。却在这时,窗户怦的碎开,冲进一人,把她救出了火海。救她之人后来知道是移花宫主,岳移花。岳移花住在隔壁,她惊醒后,忽听得玉宛青的惊叫,心中不忍便救她出来,带到身边,待她也热情,不仅解去她体内毒素,还教她一套剑法,令她大为感激,虽时常想及祝雄风但是江湖之大,根本无从寻觅,也就跟着岳移花四海为家,着实长了不少见识。

    这彭家别院本是彭城烈火罗刹庄庄主彭有虎的一处私产,他为隐世避祸远离江湖纷争,搬迁至此,数年来一直相关无事。也不知因何得罪了石秋凤,石秋凤扬言要来报复,彭有虎深知其间厉害关系,就请岳移花前来援手。玉宛青本同岳移花一同赶来,半路上岳移花另有一事须处理,就让玉宛青一人先行赶来。

    玉宛青牵着马信步在院内走动,突然间她听到一阵琴声,这琴声低闷消沉,正如她现在的心情一般,循声看去,只见三丈外的一只六角亭内坐着一位白衣少女,琴声正发自那儿。玉宛青走到亭边站住,只见白衣少女一手按节一手拂弦,神情只在乎琴弦,似把这只绿玉为胎的瑶琴当作了倾诉的对象,来发泄心中的哀怨之情。玉宛青倾听半响,直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白衣少女忽然止住琴音,抬头望向玉宛青,说道:“能为这琴音吸引者,当为知己,小妹欧阳依依,请问姐姐芳名?”玉宛青道:“玉宛青!”

    欧阳依依道:“姐姐匆匆而至,所为何事?”玉宛青道:“路过故人庄前来相叙,却不敢打挠妹妹雅致!”欧阳依依苦笑一下,低头拂琴,琴声又响。

    二人同病相怜,深陷其间,以至连岳移花悄然而至都全不知晓。岳移花听那琴音,起先也不由得伤心痛楚,后来轻叹一声,说道:“这琴音如此凄迷可是《敦煌曲谱》‘悲’字调?”二女正醉心于琴音中,岳移花一说话,俱吓了一跳。

    玉宛青抬头一看,喜道:“岳前辈是你!”

    欧阳依依看看玉宛青,又看看岳移花,嫣然笑道:“前辈厉害,一语点破,莫非也是琴道国手,不知可否赐教一二?”岳移花冷声道:“你娘可是柳若珍?”

    欧阳依依毕竟阅历太浅,不知防人三分之理,说道:“前辈莫非同家母是故知?”

    岳移花脸色立变,哈哈一笑,说道:“岂只是故知,还有着深仇大恨呢,这恨已经隐藏了二十年,若非方才听到你这琴音,真还就忘了,哼!丫头,速叫柳若珍出来说话。”

    欧阳依依听她言语中满含怨恨与不恭,心中登时生出三分反感,但她自小受礼仪之熏陶,言行举止间,温文尔雅,对岳移花的言语也未放在心上,说道:“前辈所言,晚辈自是难懂,但晚辈以为事过境迁,既过二十年了又有什么天大的仇恨化解不了?前辈何必耿耿于怀,前嫌难释呢?”

    岳移花道:“哼!你一个小丫头懂些什么?可知一个情字害人之深吗?什么‘一笑泯千仇’,哈哈,全是骗人的。当年,若非柳若珍从中作梗,我岂会长伴孤灯,尝尽相思寂寞之苦?”她言词忿恨,眼圈微红,神情无比激动!

    欧阳依依叹道:“前辈有所不知,自晚辈降世,家母也就一人厮守孤灯,孤苦令丁了。”

    岳移花听得此言,一时表情怪异,也不知是惊是喜,许久才说道:“真是这样吗?哈哈,那是她罪有应得自作自受。哈哈,柳若珍啊柳若珍,你也有今日的下场啊,哼!活该!哈哈!老天有眼,终于惩罚起这个无耻贱人了,哈哈。”

    欧阳依依脸色立变,怒道:“请前辈注意言行了,家母纵有过错,也不劳你的言斥,前辈一再出言不逊辱及家母,休怪晚辈无礼。”

    岳移花道:“那很好啊!你今日的神采犹胜那贱人当年,你可别步那贱人当年的老路啊!既是如此,今日就领教一番柳家祖传《敦煌曲谱》的厉害了。”

    玉宛青见二人三言两语,话不投机便欲动手,有心斡旋,说道:“不可,岳前辈,依依妹妹,你们……唉!……”

    岳移花道:“你去一边站着。”说时,展动身形,拔剑于手,喝道:“赐招吧!”身形乍动如惊鸿起舞,优美俊雅,一道剑光刺向欧阳依依。

    欧阳依依拔动琴弦,登时响起了“铮铮”琴声,如刀似剑,声音激跃,苦厉,撼人心神!

    玉宛青登时感到耳根如针刺般痛疼,接着头昏目眩,心神错乱,心知不妙:这声音中隐含上乘内功,伤人于无形间,若那声音再急上几分,我岂能经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