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他听到有两个人向这边赶来,顷刻间已到了近前,他定睛一看,头前一人正是自己恨之入骨的东方求胜,另外一人却面生。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麦田见到东方求胜,眼红得似要喷出火来,怪叫道:“东方老儿,老麦寻你寻得好苦,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嘿嘿,老麦刚刚打发了一个和尚,索性一并打发了你,也图个双数吉祥!”
东方求胜早看到场内一丝不动坐着一人,却不知何许人也,听麦田说是个和尚,心神凛然,低头对随同之人说道:“十八,你去看看,那是何人?”被叫做“十八”之人,应了一声奔向场内。
麦田狂笑道:“不用看了,这个和尚叫什么大勇……”
东方求胜脑中“嗡”的一声,心想:大勇的武功仅次于掌门大方,虽说比不上麦田,总也能全身而退,何以遭他敌手?麦田莫不是信口开河?
只听麦田道:“东方老儿,你不信?”
这时那叫十八的,赶过来向东方求胜道:“果然是大勇大师,却不是被赤焰掌力击中,好似中了某种极厉害的巨毒。”
东方求胜登时明了,反而更恼麦田之阴险,道:“麦田你靠毒取胜,胜之不武。我就想,以大勇的金刚掌力之雄浑,你血怪再练十年也比不上,原来你暗中用毒,真是厚颜无耻,哼!你快滚吧,同你这样无耻不要脸之人交手,嘿嘿,连我脸面上都无光彩,江湖中人会嘲笑我东方求胜太没眼光,连这样低滥的对手都接,少不了被人嗤之以鼻,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谈。”
事实上东方求胜同麦田交过几次手,知道他不仅轻功已至化境,己难追上,赤焰掌功夫也不在自己之下,更不用说他那见血封喉的附骨钉了。当然,东方求胜也已经不是当年的东方求胜了,自从练成了旷世绝技“左右互击术”后不再怵麦田半分,同时他也知道,麦田练功时急于求成,落下一个毛病,这个毛病不定时发作,一旦发作起来,不仅头脑迟钝,更重要的是功力同时大打折扣,在他没有十成把握胜出时,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果然,麦田被他这么一番挖苦,激将,脑中一阵发热,气得哇哇大叫,手舞足蹈,不断喊着:“东方求胜,司马青衫,玄苦,来啊,你们一块来吧,老麦不惧你们……”
那叫十八的见麦田好似疯了般,明明只有自己二人,他却硬扯出司马青衫,玄苦二人出来,心中好生奇怪。东方求胜低声道:“十八,你绕到那边那棵破皮了的松树旁,断他退路,不要让他找机会跑了。”
十八看了看十丈开外的那棵松树,霎那间仿若回到了青年时期,心中一阵凄凉涌来,也不知裸露的树干上还有没有“木道人谨刻”五字?风云变幻,人事沧桑,不觉间十五年过去了。他走到那棵松树旁时,东方求胜同麦田已经战在了一起。
这场突出其来的大火足足烧了大半个晚上,虽然经过群雄全力扑救,但最终火势失控,大半的粮食化为灰烬。
夜色已深,弯月如钩斜挂在天空中。
容成殿聚客厅内灯火依然,群雄们心事沉重地坐着不语,没有离开的念头,均想:明日即是会期,今晚经此一事,难保还有无其它事情发生,反正距天明只有三五时辰,就在此陪坐到天明,一旦有个什么事情,也好随时呼应,免得被动,手忙脚乱。
祝雄风在轩辕宫外一棵松树上一坐两三个小时,料知不会再有什么事发生,也动了离去念头,转脸见楚楚眼圈儿红红,早就哈欠打个不停,心中过意不去,说道:“楚楚,我们到前面找找,看看有无山洞,大哥帮你守着,你稍睡片刻。”楚楚答应一声,从树上跳了下来。
当下二人向一边奔去。奔了片刻,来到了一片平坦的谷地时,依稀的月光下,只见二人斗得正酣。楚楚无意间看到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勇,吓了一跳,颤声道:“大哥哥,那,那儿有个人。”
祝雄风早已发现了坐在地上之人,正自奇怪,观察片刻,见那人不动一下,更加奇怪,走到近前一看,原来是大勇,心想:这么晚了,大师还到这儿练功,当真难能可贵,此念一出,寻思着不对劲,再定神细看,这才发现大勇已经圆寂。
楚楚惊道:“啊!是白天领我们出路的那个老和尚前辈,呜呜,他怎么死了,呜呜。”
祝雄风认出了酣斗的二人是谁,也即知道大勇因何圆寂,咬牙切齿道:“血怪,血怪……”拔出短剑向酣斗的二人跃去。
东方求胜的“左右互击术”大显神威,左右双手同时施展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招数逼得麦田手忙脚乱,顾此失彼,穷于应付。麦田功力已发挥极至的一双掌心红的发紫,十指冷红,并有丝丝热气冒出来,委实骇人。东方求胜知道麦田一对手掌上大有玄机,一旦挨上,难脱厄运,是以尽管有几次机会可重创于他,但忌惮他身上无处不至的巨蝎之毒,总难遂愿。
麦田适才被东方求胜一番嘲讽,气得旧病复发,功力大打折扣,但乱性之下,出掌反而更加不遗余力,更加难以克制。这是东方求胜所料想不到的,幸亏他的“左右互击术”变化莫测,出人意料,攻守自若,又相生相克,远胜二人合力之功,总能适时化险为夷。但是他也越发讶然,不知麦田何以在乱性之下,尚能发出这般不可思议的招式来?自己同他交手数次,这次无疑是最难缠的一次,按理说,在此之前,他同大勇搏斗过一次,功力也该有些损耗,但恰恰相反,麦田歹毒的掌风非但未有一丝的削弱,相反正是越来越强。
东方求胜不明白这一点,稍有分心,麦田“嘿”的一声,双掌穿插着劈来。这一掌正是赤焰掌中最厉害的三招之一“烈焰袭空”,其后的两招便在此基础之上不断演奏化繁生而成。东方求胜如何不知?脸色大变,麦田已在这稍纵即逝的霎那间,右掌凌空劈了下来。
在这电光火石的当儿,祝雄风的拔剑相助无疑解了围,他心下感激,缓了一口气,待要上前再搏,祝雄风道:“东方前辈你先稍做休息,此贼交由晚辈料理就是。”
东方求胜上下打量一番祝雄风,不敢想象他能一个人力斗血怪麦田,但转眼之间,场上二人已斗了十数招,东方求胜大出意外,暗自惊讶:从哪里突然出来这么一个高手,自己怎么未有听闻呢?如此剑法,身法,当列当今第一流高手行列。又看片刻,忽生疑惑:奇怪,他怎会“左右互击术”?这套功夫练时须打破固有的思维习性,仅此一点,就极少有人能做到,蓬莱派中除己之外,尚无第二人能练至三成以上,可眼前之人不仅运用自如,显然不在自己之下,他心中纳闷不解,猛然一拍脑门想起海岛之事,顿有所悟:难道他曾流落海岛中,无意间学会了我留存山洞内的秘诀?对,是这样!唉!后生可畏,天意如此啊!再见场内情况已经大不相同。
只见祝雄风右剑左掌,显得游刃有余,神志甚是悠闲从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反观麦田直如困兽一般。麦田这次下山以来,除了败给红灯教主一次外,几乎未惧怕过任何人,可以说中原大地,任他横行,想不到黄山之行,能碰上这等平生罕见的劲敌,而且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何况当着东方求生的面,他怎能咽下这口气?可是任他拼尽所有的本事,也丝毫伤不得对方半根寒毛,这真是少有的奇闻。他心中不自禁惴惴难安起来,喉头里咕咕叫着,想着破敌之策,最后想到了杀手锏——屡试屡爽的附骨钉,虽心中狂喜,却不露声色,在左肘回落时,已将五只附骨针抓在了手中,这一下有恃无恐,蓦地双臂伸张,大有决出生死的念头。
祝雄风自打在百花岛上学了更高层次的“风影十三变”变化后,其中的所有变化已了然于心,又加入自己的独到见地,历经磨练,如今已经提开到了另一个新的境地中,虽面对以轻功著称的血怪,也显得绰绰有余,信心十足。他见麦田形同困兽,纵有疯狂也浑不当回事,正好以逸待劳,乐得轻松。
麦田不遗余力攻出五六招后,瞧准时机,左掌倏张,五枚附骨钉打向祝雄风胸前诸穴,同时倒身后纵,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脚底抹油,就想溜走,但突然间,他感到颈项上凉飕飕的,情知不妙,向旁一闪,“刷”的一声,半个左肩膀被削落地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祝雄风不仅削落了五枚附骨钉,而且不可思议地刺向自己脖颈,虽说躲过一劫,却骇得魂飞魄散,惊魂略定,看到东方求胜抄来后路,随即想到,今日处境凶险之极,一阵悲怆涌来,狂喝一声落荒而去。
那十八虽睹物思想以前之事,却也未放松警惕,待见到麦田奔来,挺剑迎上,一连攻出五招剑法。
麦田拍出一掌,逼退十八,顿时掠入林中,一口气也不知奔出了多远,到了何方,终于累了,靠在树上喘了口气,心想:总算甩下了刹星……
忽听前面一棵树下有人道:“血怪,你还想走吗?”血怪如今是风声鹤唳,已同惊弓之鸟相仿,听得说话声,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之人不正是重伤自己的年青人吗?想不到自己一番狂奔依然难以逃脱,心头万念俱灰,知道末日来临了,发了半刻呆,厉声道:“小杂种,麦爷爷跟你拼了!”说时直似一头凶相大发的狼般扑向祝雄风。
祝雄风动也未动,腕上一抬,“刷”的一声,在麦田胸上刺了一剑,说道:“这一剑先为因你而死的玄苦大师报仇。”待要拔剑再刺,不料麦田突地身体上顶,长剑登时透心而过。祝雄风想不到麦田性烈如此,呆了半响,摇头叹道:“既已伏法,人死万事休,就留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