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望着窗外的苍穹,心中想道:至尊楼主,难道就是当年因击毙逍遥魔君而声名显赫的至尊楼主?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玄苦大师曾言到:至尊楼主同逍遥魔君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密切的关系,更有可能乃一人或是同伙,这到底有何玄秘呢?其间扑朔迷离,到底有什么大的阴谋呢?
辛辣看他神情恍惚,便道:“朋友,你在想什么?”
祝雄风叹道:“我在想,我没能见到你的朋友。”
辛辣脸色微变,道:“你总归来了,就够朋友。走,我们找张三针。”
祝雄风道:“你为何不问我的情况,比如姓名又比如我的朋友因何中了附骨钉,就肯这么帮我?”
辛辣道:“我辛辣,快意人生,涩迹天涯,酒色犬马,曾来没有过朋友,但你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既是惟一,就无须用姓名来区分,对吗?”
祝雄风笑道:“对,朋友就是朋友,是无须用姓名来区分的。”
二人拍手大笑,声震屋瓦,不知惊醒了多少对寻乐的。二人下到楼下,仍是辛辣驾车。马车驶出洛阳城,径行向东北,行约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
祝雄风透过车窗看到马车停在河边的一条黄泥小道上,小道两边俱是杂乱生长的槐树,粉白的槐花虽早已谢尽,便林中尚有清淡的花香,他抱出玉宛青时,不觉一阵悲从心起。
跟着辛辣沿着小道行了片刻,前面依水有一片屋舍,青砖的墙外是一溜的柳树,新纳的柳条上柳叶清新碧翠,在风中婆娑摇曳宛似在轻歌曼舞,再远的一棵柿树上拴着一只黄牛,一只芦花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咕咕”叫着四下觅食。一派田园景象。绕过院子,来至正门,见门口停着一只翠蓉的小轿,三匹马,两名轿夫坐在一棵参天的古树下下棋。
辛辣道:“咦!门口有轿有马,看来不凑巧,张三针今日有大主户上门。”
说话间,忽听院内传来“吠吠”两声狗叫,跟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声呵斥,那狗“呜呜”一阵,“吱呀”黑漆大门打开,走出一对年轻男女。
祝雄风一看,这两人正是欧阳雁笑欧阳翠红,接着走出欧阳武柳若珍。
只见欧阳武冲一位黑衣老者作揖道:“张先生,不愧人称‘妙手回春’。在下舍弟妹所受之体伤,数月不能痊愈,反复发作,穷月不息甚是烦人,不料张先生手到疾除,三根银针大显神威,在下感激不尽哪。”
黑衣老者张三针回礼道:“欧阳夫人贵体小恙瞬息痊愈,全赖夫人天相吉祥,老朽这点微末技艺,实不值一提。”
柳若珍道:“承蒙张神医妙手除疾,晚辈衷心铭感,永世难忘。”
张三针道:“夫人谨记:药三煎乃服,累月不缀,乃可。”
柳若珍道:“晚辈铭刻于心。张先生,且请留步!”
欧阳武欧阳雁笑欧阳翠红各自作礼告别,欧阳雁笑,欧阳翠红扶柳若珍上轿,然后二人各自上马,一行人折返回去。
祝雄风心头诧异,想了想,这才想了起来。
那日,柳若珍在百花山庄时,曾被百花仙子用飞刀扎伤了小腹,虽经欧阳翠红包扎调治,可是船触礁后,伤口被海水浸泡生变。在荒岛上时,欧阳翠红找了些草药救急,虽伤口没有加重,但也落下了病根,每月总有数日腹中绞痛难当,多方调治不见起效,后来慕名来到洛阳,经张三针摸脉一探,寻出病因,针灸一番便即缓解,由此看出张三针绝非浪得虚名之人。
待欧阳武等人走后,祝雄风从柳树后走出来,向辛辣道:“怎么办?”
辛辣搔搔头皮,道:“这张三针还有一毛病,每日只收诊一人……”
祝雄风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辛辣道:“你在这儿等消息,我进去看看。”
过不多时,院内传来张三针不快的声音:“你即来求诊,难道你没有打探清楚我的规矩?每日开诊一次,多者不候!”
只听辛辣赔笑道:“张先生,你看,救人如救火,病人都已来了,你怎可以拒人于门外呢?”
雄风心想:辛辣如此哀求于人,实在难为他了。心中感动万分,想不到洛阳之行,能结识这么一位朋友,当真是不虚此行了。
只听张三针愠声道:“不诊就是不诊。”
辛辣提高了声音道:“你真的不诊?”
张三针道:“我的规矩不能改……”他话未说完,忽听“喀喇”一声,接着张三针惊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祝雄风心中一紧,暗想:难道辛辣见好言相求不成,动了肝火?他要是一气之下杀了张三针,这可如何是好?青儿身上之毒今日不诊也就算了,要是因此迁怒于人,一时失手将张三针杀了,不但青儿诊治无望,还因此少了一位为他人解除疾痛的好医生,那可是遗害无穷误人不浅。想到这里心急如焚,待要进去劝说辛辣。
忽听张三针叹声道:“唉!实在违拗不过你,看你心意如此,老朽也难再固执。你既以身自残,可见你这人本性纯厚,我诊就是。不过你身上这伤,老朽今日万难替你医治,唉!这也是规矩!”
祝雄风一头雾水,心想:怎么回事?什么以身自残?辛辣怎么会受了伤?正自狐疑,就见辛辣一脸痛苦情状走了出来。祝雄风一见他的左臂吓了一大跳,急呼道:“你的手臂怎么了?你……”
紧跟而出的张三针一脸铁青,道:“你这位朋友求老朽救治收诊,老朽不敢坏了祖师传下的规矩,他就以身相残,以己身上之伤,来换取他人身上之疾除,如此宽容之心,实在罕见啊!”
祝雄风这才知道,张三针还有一个规矩:如若一天当中有第二人求治于他,为了不坏了规矩,他就要求病人的朋友或亲属先自残一手,作为替病人医治的条件,这就是以一伤博一诊!祝雄风想不到同辛辣仅萍水相逢,他竟然做下这等深情厚义的事来,感恩于怀,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哽咽道:“朋友,你这是何苦呢?”
辛辣强作欢颜,道:“快别说了,先救人要紧!”
祝雄风抱着玉宛青跟随张三针进入室内,将玉宛青放于床上,张三针探脉良久,脸上色一变,道:“她原来中了附骨钉之毒,难怪这么顽固。”
祝雄风听他一口道出中毒的名字,暗自佩服,急道:“先生,可曾有治?”
张三针道:“本来,附骨钉之毒老朽还侥幸能治,可是你给她喝下‘百花四季酿’后,毒性巩固于心……老朽无能为力了!唉……”
祝雄风大惊失色道:“先生,你可一定要救她。”
张三针摇摇头道:“为人医者,莫不想着药到疾除,可是如今……唉!老朽招牌砸了那倒事小,只是旺负了‘妙手回春’四个字……”
辛辣在外面听得真切,“怦”地一声撞了进来,左手在怀中抓出一把银票摔在桌上,道:“这里有一万两银票,你数一下,只要能替她解去身上奇毒,再给你一万两也可。”
祝雄风张三针二人看得辛辣出手这么阔绰,均自惊骇,祝雄风忽而想起什么,道:“你的手臂……”
张三针道:“老朽早就看出来了。”
辛辣的手臂断折原是装出来的,他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不料自己激动之下,竟自忘了假装,更想不到张三针早就看出来,只是并未点破,登时羞愧难当。
张三针道:“自曾祖一辈开始行医,百数年间医过各种疑难杂病,世间最毒的药莫不是迎刃而解,只是这附骨钉上之毒草来自天山,性猛而烈,‘百花四季酿’老朽虽不明其药理,但知其含有克毒密方,但世间并没有绝对的事情,‘百花四季酿’非但解不了附骨钉之毒,反而让其毒性更加顽固。当然,附骨钉的毒性却也因此不至于立时发作。”
祝雄风听到这里,立时来了精神,急道:“以先生看来这毒还有的治?”
张三针道:“世上没有解不了的毒,相生相克,相抵相消就是个理。老朽解不了之奇,却有一人能解得。”
祝雄风辛辣二人同声道:“谁?”
张三针道:“离此三十五里有个所在叫莫愁谷,谷内有位秋先生,医术高出老朽数筹,若他肯诊治,包管药到毒除。”当下告诉了莫愁谷的所在。
祝雄风千恩万谢过张三针,与辛辣走出张宅。
辛辣忧心重重,道:“我就不随两位去了,但愿一路顺风找到莫愁谷,请秋先生施以妙手。我也要去打听至尊楼的所在了。”
祝雄风再三言谢,深揖一礼,道:“多保重!朋友!”说时双眼竟自湿了。
辛辣留下马车,及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孤身一人离去。
祝雄风一直目送着辛辣离去,直至渺无踪迹,这才赶着马车向莫愁谷方向而去。
莫愁谷坐落于一处山涧里面的一处空旷谷地中,三面是刀削样的绝壁,光滑溜溜,寸草不生,只有一条山间石路与外界相通。这一条石路两旁,荆棘遍长,乱石出没,不识路径之人实难从外面找到。
祝雄风赶着马车来到山脚下,马车难以通行,只好弃车步行,抱着玉宛青向山上攀援而行,一直行到再无路可循,他猛然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半人高的灌木杂草里,四下俱是光秃秃的岩石。
其时,夕阳西下,红光遍野。祝雄风坐在一块岩石上,他感到玉宛青的呼吸似乎越来越弱命在顷刻间了,鼻子一酸,不禁泪似泉涌,情难抑制,终于放声大哭。
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而响,乱石间,忽然有个粗重的声音,叹息一声,接着又是一声。
祝雄风抬头四看,似乎有条人影在眼前一闪而逝,他擦干眼上泪水,揉揉眼睛果然看到十丈远的岩石上站着一人,背手而立。祝雄风向那人走了三步,忽听那人哈哈大笑,如一丝青烟向一侧山坡飘去。祝雄风奋起直追,前面那人轻功好生了得,实在是罕见的高手,但他显然时快时缓,似乎有意在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