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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间,张天宝站起身来,道:“这不是武当剑法,那是黄山派剑法。大师兄心存善念,剑下留情,玉,玉……师叔你胜之不武。”他实在怒极,本欲直呼其名,但想想玉虚毕竟长已一辈,直呼其名便是大逆不道,那是犯戒的大事,便急忙改口。

    赵天仁“呼”地站了起来:“谁胜谁负,一看便知,你难道不服吗?何况有言在先,以武决胜,又没有指明一定要用武当剑法。”

    李天机气呼呼道:“敢问天仁师弟,是不是武当派人?”

    赵天仁傲然道:“那是自然。”

    李天机道:“既然你也知道自己是武当派弟子,你能容忍黄山剑法打败武当剑法的耻辱吗?”

    赵天仁嗫嚅道:“这,这……”

    李天机振振有词道:“既然大家同是武当派弟子,自然要维护武当派的声誉,玉虚师叔以别派剑法胜了本派剑法。不仅胜之不武,而且简直是对武当派列祖列宗的不敬。”

    赵天仁道:“你口口声称‘武当派’你可知道本派中教律第三条是怎么写的吗?目无尊长,犯上作乱,大逆不道罪加一等,驱出武当山。”

    李天机道:“我李天机对谁不敬,对谁不尊?难道是对你吗?你可知同门之间欺诈之罪是如何量形定罪的吗?玉虚师叔虽然长我等一辈,但也有同门之宜。他以别派剑法胜了掌门师兄的武当剑法,就是讹诈欺骗之罪,凡是我武当弟子都应共同声讨。武当声誉绝不容玷污。”

    忽听那天虹一声大喊:“住口!”震得众人耳鼓中“嗡嗡”大响,这一声喊,果真立竿见影,整个凌霄殿前登时鸦雀无声。一名武当弟子拔开场前众人喊了三声,才制止住两人的拼斗。那天虹道:“列祖列宗在上,弟子天虹今日比剑输招,按照约定,掌门之位让贤于玉虚师叔……”

    张天宝大声道:“师兄,不可……”

    突然间,有人阴恻恻道:“将这个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孽徒拿下。”话音未落,右侧太和宫众人后面突然出现数人,身法惊人,骤然出手,登时擒住了张天宝。

    李天机大怒:“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到武当撒野!”那几人不理李天机,把张天宝推到场中,一人喝道:“跪下!”张天宝立而下跪,一人抬脚踢在张天宝小腿上,“喀喇”一声,张天宝小腿骨折,惨叫一声,登时扑倒在地。

    那天虹惊怒耸容,喝道:“大胆狂徒,谁让你们擅自拿人?”这几个人不言不语,退到玉虚身侧。那天虹道:“这些人可是师叔的门下?”

    玉虚嗫嚅道:“这个……他们……不是……这个……”

    祝雄风知道,这几个人必是水道人暗自伏下的一粒棋子,他一看之下,几人中有一个人他认得,果真就是黄山派人。

    只听那天虹道:“师叔,天宝他言之无罪,不知你为何要派人这样处置于他。”

    玉虚心想:今日事已至此,已成骑虎难下之势。眼见大事将成,我怎么又优柔寡断起来呢?我众他寡怕他个球。但他知道事不能贪急,若是急于求成,反而欲速则不达,心中暗自叫道:“那天虹啊,那天虹,谁让你不知好歹,非要同我争,你可莫怪我不留情面。”当下说道:“天虹,你方才说的话算不算数!”

    那天虹心下好生踌躇难下决断,心想:看今日之势于已大大不妙。师叔显然万事俱备,只等我一句话了,我若是答应让位于他,只怕武当一派,在他手中毁于一旦。若是不答应,少不了刀戈相见,多伤无辜,武当派生灵涂炭元气大伤,必然被那些虎视眈眈之人有机可乘,武当一砖一瓦都将难保。何况自己丈夫之言若是反悔,难免被世人耻笑,权宜之计,只能以退为进。只求师叔能慈悲心怀,过往不咎。他知道两派之间刀戈相见历有十年,结怨颇深,只怕师叔做上掌门后大开杀戒,铲除异已。唉,这……这可如何是好?

    玉虚察言观色,已经洞穿了那天虹心思,想了想,便道:“天虹师侄还有何顾虑,和二为一,一统武当,重振武当声威,我们师侄联手,披荆斩棘,这可是永载武当史册的不朽功勋啊。何况师叔百年之后总要让贤于你。”他这番话顾全大局,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天虹心动了,说道:“师叔英明。小侄,今日就让贤于师叔……”玉虚一听,心中暗喜:嘿嘿,你那点道行,怎能同我相提并论呢。

    忽听李天机道:“师兄,万万不可,这,这老贼心怀不轨,早同黄山派勾结一起,他若坐上武当掌门,那武当可就是名存实亡了。”他深知玉虚一旦做上掌门,定会铲除异已,自己太和宫一系必首当其冲。他心系武当,在这个时刻,不顾自身性命安危,以死力谏,只求那天虹能誓死抗阻,哪怕血溅太和宫,也不能让玉虚如愿。

    那天虹心意已决,拿出一串金钥匙,郑重其事地交给玉虚,道:“这是太和宫金钥匙今日交由师叔保管。”

    祝雄风有所不知,武当掌门有三大信物,第一是令牌,第二就是这太和宫的金钥匙,第三是凌霄宝剑。李雁影失踪时带走了令牌,但太和宫金钥匙历来都是由掌门的大弟子掌执。掌门出意外时,大弟子便可持金钥匙做掌门,防止陷入你争我夺的混乱境地。李雁影失踪后,那天虹掌执着金钥匙及凌霄宝剑,便是名正言顺的掌门人,玉虚同他一直争来争去的也就是这串金钥匙。因此祝雄风虽然令牌在手,但李雁影没有交待这一点,也只有愕然万分。

    此时整个凌霄殿前静得连落叶坠地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众目睽睽之下,那天虹左手颤抖着缓缓把金钥匙递给玉虚,突然间他脸色大变,“啊呀”一声,摔在地上抽搐不止,事出突然,人人俱都惊愕。

    玉虚眼明手快,一把抓起金钥匙,又抢过那天虹手中的凌霄宝剑,登时喜极而泣,一手摇着金钥匙,一手挥舞动凌霄剑,振臂高呼:“各武当弟子听着:速将霸占太和宫的一群叛逆拿下!”

    他一声令下,四周顿时涌出数十人来,将太和宫一干人等团团围住,剑拔弩张,其中不包括助拳之人及黄山派之人,这数十人全是玉虚宫一系,他们全都事先隐藏在凌霄殿周围。玉虚的本意是武力抢夺,但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得手,连他都感到不可思议,有些飘飘然。

    来太和宫助拳的群雄登时傻了,进不是退也不是,惶惶无计,而玉虚邀来的左道旁门之士,俱都喊道:“玉虚掌门,誉满江湖,玉虚掌门,誉满江湖……”

    玉虚的嫡传弟子们俱都喊道:“玉虚掌门,武当之福,玉虚掌门,武当之福……”

    祝雄风听到这等诌谀奉承言语,眉头紧蹙,深恶痛绝,知道该是自己出面收拾局面时刻了。猛然看见身后有一人推开众人挤到前面,若无其事地走到场中,扶起那天虹“嗤”的一声扯开他的左臂袍袖。众人不知这人有何企图,因此目光都盯着他看,场上登时又静了下来,待得看到那天虹整个左臂乌紫圆肿时,都猜知玉虚的剑上喂有毒液。这毒性来的缓慢,但猛烈发作起来,那天虹就已经毒发倒地,众人中稍有正义感之人俱都暗骂玉虚心狠手毒,手段卑劣,有人交头接耳说话。

    只见那人伏下头来,用嘴将那天虹臂上的毒血一点一点地吸出来吐在地上,直至乌血干净流出红红的血丝来,这人才吁了一口气,自怀中拿出一只瓷瓶,倒出少许粉沫,涂在那天虹的伤口处,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来,还是不看玉虚一眼,向众人道:“天虹道兄伤口之毒实属罕见,像是岭南五毒尊者的‘五毒散’,在下虽然已经吸出了毒血,但仍有少许逆血而上,若得不到救治,仍是性命难保,敢问各位朋友,谁有‘再续还魂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

    有人道:“那可是‘玉面桃花’的秘门灵药。我哪有福份,有的话早就奉献出来。”

    第二人道:“谁不知道你钱掌柜吝啬的要命,连一文钱都死死掖在棺材板里,看得比命都重要,你会好心?尽说风凉话。”说话的是姚老三。

    祝雄风一看那钱掌柜果真就是那日伙同打劫李进才的那个钱掌柜,只是不知道他的外号叫“一本万利”。又听史洞主道:“奶奶个雄,‘玉面桃花’在哪里?我老史早闻其名难见其面。奶奶个雄!”

    祝雄风听他们再三提到玉面桃花,忍不住看了水道人一眼,心想:姚大姐落入他手,也不知现在怎样了,摸摸怀中还有几粒“再续还魂丹”,就挤出众人来到场上,附那人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我都别点破,待会共同对付水道人。”那人正是葛大富,

    葛大富看了祝雄风半响,猛然认出来,当下冷声道:“你来武当干什么?”

    祝雄风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在瓷瓶倒出一粒“再续还魂丹”递给他,站立一旁,却不退回。

    玉虚一直冷眼观瞧葛大富做完一切,也不知是忽发善心,还是有别的企图。

    水道人乍见葛大富已经猜出他是谁,但是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汉子竟有“再续还魂丹”时却不能不奇,想了半天也没想个所以然来,也就不了了之。他做梦都想不到祝雄风能大难不死,逃出地窑,他暗暗吩咐云根子一些事情。

    赵天仁见葛大富黑衣蒙面,大摇大摆地上来,一言不发就救治那天虹,感到横竖都不是个味了,起先见玉虚默默不语,自己也将就着忍了,但越想越气,突然抬掌向葛大富拍去,说道:“这位兄台,辛苦你了!”

    葛大富感到背后有劲风袭来,骤然转身,右拳“呼”的一声捣了出去,右脚踏步铲向对方,内力到处右拳正打在赵天仁掌心,“喀吱”一声,赵天仁感到掌心一阵剧痛,脚踝上又受重击,身不由己踉跄三步,再看右掌,鲜血淋淋,早已成了一团烂肉,脑中嗡嗡的响起,叫声“铁手”便即吓得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