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到这里,一阵激动,突然噪口一甜,“哇”吐了一大口鲜血,这才知道被圣手先生弹指神功伤得极重,这一激动不要紧,牵动内伤摇摇欲坠。

    根本看不到朱三通在动,但他已经到了祝雄风身旁,关切道:“小兄弟,你伤得怎样?”祝雄风忍着剧痛,便要作揖,哪知朱三通信手一挥,他竟然拜不下去,不由愕然,道:“前辈敢问可是人称‘侠丐’的朱老前辈?”

    朱三通道:“别前辈长前辈短的,也别称什么‘侠丐’,我可不敢当,叫我化子就行啦。”

    祝雄风道:“晚辈岂敢?”

    朱三通笑嘻嘻道:“如何不敢?如果你愿意,你我结为兄弟好不好?”

    祝雄风大惊失色,道:“在下不敢。”

    朱三通道:“既是不敢就别前辈长前辈短的叫好不好?”

    祝雄风道:“好!”心中却想:为何这些隐世高人往往都性情怪异,行事异于常理,与人间的伦理道德背道相辙呢?稻草人是这样,眼前的朱三通也是如此,不禁感叹万千,感到有时候人的言行的确感到不可思议……

    只听朱三通道:“昨天你对我有一饭之德,化子我终生不忘。来,我看看你的伤势。”说时,把手掌放在祝雄风背上,输入一股精湛的无影真力,道:“行了!已经无碍!”然后又冲圣手先生道:“以大欺小,以弹指神功伤了小兄弟,这叫为老不尊。既然如此,可别怪化子我也为老不尊!”说着做势抬掌!

    圣手先生骇极,急道:“化子前辈开恩,饶了小的这次吧,小的再也不敢了。”先前对待祝雄风的凶悍之色已经荡然无存,反倒是一脸的卑微之色,前倨后恭与先前判若两人直叫人难以相信。

    朱三通道:“你自己说的啊,化子可没有逼迫于你。”

    圣手先生怕朱三通发起怒来,急道:“小的对天发誓……”心中却想:我不去杀他又有何妨?让别人杀他还不是一样?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狡狯的微笑。

    朱三通察言观色心中有数,也未点破,道:“发个屁誓,还不快点滚?”

    圣手先生如遇大敕,说声“谢前辈”,赶紧跳上屋顶转眼不见。

    祝雄风睁大眼睛,心想:真不可思议,圣手先生竟被朱三通三言两语两吓跑,若非亲眼所见,委实难以相信。

    朱三通道:“黑手混蛋为何要对你下毒手?”

    祝雄风心想:朱前辈人倒爽真风趣,竟连圣手先生的名字改为“黑手混蛋”,便苦笑着将来龙去脉向朱三通说了。

    朱三通道:“原来是芝麻小的一点事,小兄弟你不要害怕,黑手混蛋刚刚已经答应不与你为难了。”

    祝雄风暗中叹息:圣手先生不为难我,他还可以派别的人为难我,还不是一样?

    朱三通道:“你想什么?”

    祝雄风道:“我,我在想关于血怪的事……”

    朱三通顿时惊道:“血怪?你怎知道血怪?”

    祝雄风见朱三通一脸惊惧之色,知道这血怪必定大有来头,说不准比朱三通武功还高,就将那日太湖边之事说了。

    朱三通沉呤片刻,脸色才复转正常,正要说话忽然嗅嗅鼻子喜道:“好香的狗肉!”

    祝雄风知道化子乞丐鼻子都是极度发达,心里也不以为怪,抬头看去,前面正有一小食店,店面上挂着一只羊头旁边写着“全羊店”,知道这是一个羊内店,但心中奇怪朱三通从何处嗅来的狗肉味?

    朱三通神色大振,又道:“好香的狗肉!”

    祝雄风更加疑惑,便道:“这明明是羊肉店,何来狗肉之香呢?”

    朱三通道:“挂羊头卖狗肉呀。笨蛋,这你都不懂。”

    祝雄风哑然失笑,一问店家,店内果真有狗肉卖,这下不得不佩服朱三通的嗅觉,到了店里找位子坐好,这吩咐下去叫店家上两大盘狗肉来,一盘是卤味,一盘是火煲。

    过了片刻,店家托着圆木托盘走来,小心端下一只沙锅,锅盖上热气腾腾,显然极是炙热。朱三通生性好食狗肉,闻得香味浓郁早已按捺不住,伸手将那锅盖拿开,急不可待把手伸进沙锅,抓了一块黑乎乎的肉,放入口中,大嚼一口,道:“妙极!”

    祝雄风见沙锅里浓油赤酱,虽然看着黑乎乎料粗色重极不雅观,但香味却直撩心脾,不禁食欲大动。但他可没有朱三通那般功夫,不怕卤汁奇热可用手抓食,只好伸出筷子挟了一片肉放于口中,轻轻咀嚼,但觉肉味细嫩鲜美,卤汁醇厚,滑而不肥,颇有回味,不觉也吃了几块,但心中一直希望朱三通能讲讲关于血怪的其人某事。

    朱三通只吃得满嘴流油,一沙锅狗肉风卷残云吃个精光,他抹抹嘴说道:“化子天生穷命,一生嗜爱狗肉。这付模样,哈哈,小兄弟你可不准笑。”

    祝雄风道:“我哪敢笑,只是佩服。”

    在等狗肉煲时机,朱三通就向祝雄风讲了血怪之事:

    “二十五前,西北武林突然出了一个噬血大魔头,一双赤焰掌横扫西北武林。其人功力极高掌法又歹毒,就连当年的天山死谷谷主范夺命都非他对手,重伤不治而亡,后来他踏入中原纵恶行凶无数。因其发起功来五指赤红,便得了个血怪称号。当时中原大地适逢又一场劫难刚过各派好手伤亡殆尽,无人能够制的了他,这下更狂了。眼见中原武林一场大的血腥屠杀就要来临,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三个热血男儿联手挑战血怪。后来这三人就在天山绝顶上同血怪展开生死拼搏,最终重创此魔,并将他打下绝顶,这三位异人就是当今江湖上人人尊敬的江湖三老:东海怪人东方求胜,南海奇侠司马青衫,及当年的少林掌门玄苦大师。可是玄苦大师事后不久突然失踪,从此销声匿迹;南海奇侠司马青衫也在十年前去世;如今江湖三老实际上就只剩东方求胜一人了。如果血怪二十五年前没死,这番重出江湖必定会更加肆无忌惮,制造更多血案,说不准一场浩劫已将来临,可是,江湖三老如今只剩一人也是行踪难定,可叹当今江湖上五大门派间却是内斗不息,全然未觉到大祸临头……”

    朱三通讲完脸色凝重,沉默不语,而这时狗肉煲早已凉透,二人再无食欲。

    祝雄风付了钱,二人走至僻静处,朱三通道:“血怪重出江湖,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去东海一次,若能找到东方求胜那就好了。小兄弟你为人厚道不识人心的险恶,日后行走江湖,切记凡事小心,打不过就跑。如果遇到五指赤红之人,切不可硬拼。行了,多说无益,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记住!”“住”出口,人已在十几丈之外了。

    祝雄风看着他消逝的身影,心中异常沉重,感到只有虚怀若谷心存善念为大家谋取利之人,才是真正值得称道的,才会流芳百世,就像江湖三老的昔年壮举,至今尚被津津乐道;而那些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着想,甚至违反大家利益之人只会遗臭万年。

    夜风渐长,祝雄风施展轻功,一夜之间也不知跨过多少条河流,穿过多少个村镇集市,到天亮时分,估计大半夜奔行了足有七八百里地。又行片刻,来到了一个叫木渎的镇子,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一觉睡到太阳落山,方才醒转,感到也有精神了,也有力气了,便在镇子到处转悠。

    这木渎镇处在姑苏西南偏隅,虽规模不大,但繁华依旧,一条小街纵横南北,两旁尽是店铺,人来人往。几条河流绕镇穿过,几座石桥跨河通行,河中船行舟荡,娇声啼闹,虽是初秋,落叶飘零,但姑苏名城,自古繁华。

    祝雄风四下转悠,买了两把檀香扇,一把打算过些日子送给王宛青,一把自己把玩,又买下一块宋锦一块玉石,这才高兴而返。

    突然,他无意间看到一个道士匆匆而过,感到其人好似见过,道人行色匆匆又有几分慌张,蓦然回头观看。

    祝雄风看到这道人只有一只眼,猛然想起来了,这不是那日与松涛在树林中决斗的崆峒派青溪吗?可他现在神色慌张又去哪里?蓦然那日他欲致松涛于死地一幕又重现眼前,心想:这道人为人险恶奸诈,看来他似乎要搞什么坏事出来。心里打定主意,先不回客栈,跟在青溪后面看他做什么?

    一前一后出了镇子,转入树林再跨过一条小河,前面松柏杂生枝叶泛黄,隐隐有种萧瑟悲杀的气氛,显然是片坟地。

    祝雄风心下起疑:他来坟地干什么?要来祭奠谁?正想着。就见青溪走进坟地,突然躲在一处阴晦的地方,祝雄风也隐身在青溪一边,观察他到底要干什么。

    此时,夜幕降临,虽然半弦月高挂枝头,但整个坟地里都有一种阴森凄凉的感觉。

    蓦地一人走进坟地,衣着凌乱,脸上更有一道血槽,不时回头张望,显然生怕有人跟梢。

    祝雄风心中讶然,风满楼到这坟地里干什么?再看过去见风满楼脸色铁青,但目光冰冷而锐利,径自走到一片荒草丛生的坟前,“扑嗵”跪倒,用手扶正歪斜的墓碑,又用双手轻轻抚摸着碑上的一行文字:“桃花宫姚公半山之墓”,一时痛心疾首,两行清泪缓缓从眼角滚落。

    祝雄风恍然大悟:原来风满楼的师父、姚牧歌的父亲长眠于此。风满楼显然是超渡先师亡灵的。

    风满楼沉默半响,忽然喃喃说道:“师父在上,弟子不孝,让你独眠于此,受尽寂寞风霜之苦,弟子却不能常来陪伴你,弟子羞为世人啊!想当年,弟子糊涂至极,做了对不起你及师妹之事,师父你惩罚我吧。”说到这里,话音哽咽,泪流满面,扑倒坟前。

    祝雄风心想: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呢?

    只听风满楼道:“弟子今日发誓,他日定要亲手杀了石秋凤,用她的血来祭奠你在天之灵,请你安息吧!弟子虽然辜负了师妹的一片纯情,但从今往后,弟子定好好珍惜,与她相依相伴,厮守今生……”

    一阵秋风带着北方的荒凉寒冷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