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呵欠,
点点头,
“对,灯笼。”
周泽从保温杯里倒了杯水拿在手里慢慢地喝着,又看了看前面的山谷,道:
“这玩儿的,会不会大了一点?”
这辈子,
周泽经历得比较大的场面,
三乡村算一个,
小男孩的地下洞窟也算一个,
但那两个和天亮后在前面等待他的比起来,
就都不算什么了。
安律师拿起身边的超霸杯,
灌了好几大口咖啡,
砸吧砸吧嘴,
看着周泽,
笑道:
“老板,怕了?”
周泽摇摇头,“只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大家一起出来,总得一起平平安安地回去。”
安律师张了张嘴,想说一下自家老板不该这般妇人之仁,但想想自己也是他的手下,也没必要自己劝老板不要在意自己的性命,就没说什么。
今晚,没有星星,意味着明儿个天气不会很好。
安律师终于把七个灯笼都做好了,个头都不算大,两根比较粗壮的木棍儿一边勾仨个,两个木棍儿中间有一条藤蔓勾连,这上头也挂着一个。
一个人倒是能都举起来,这姿势,有点像是轿夫抬轿子。
等一切准备完毕,
安律师从兜里掏出了烟,递给了周泽一根,再帮周泽点起。
“他沉睡了,倒也不是坏事,至少老板你比以前紧迫了一些。”
周泽无所谓地摇摇头,吐出一口烟圈,否认道:
“不是单纯地怕死,他原本在的时候,虽说借助他力量的次数很多,但最坏的结局,无非是他把我给吞掉。
现在,他不在了,最坏的结局就变成了我要带着他,一起死掉,是真正的死掉,是永久结束的意思。”
“呵呵,有家室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安律师打趣儿道。
周泽低头,喝了一口水。
这几天,他自己也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同意安律师的建议,万里迢迢地来到这里。
书屋因为爆炸会毁坏了,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他是一个懒人,一个懒到骨子里的人。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却还是没想到答案。
是因为铁憨憨的沉睡?
是因为自己灵魂深处的那座泰山?
或许,
安律师刚刚说的,是对的。
自己一个人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是自在放逐还是随波逐流,都无所谓了。
但当自己身上还担着别人的干系时,就不太好意思继续躺在那里晒太阳翻身了。
上辈子,自己是孤儿,为自己努力地活着和打拼着,这辈子,就懈怠下来了。
他没亲人,也没结过婚,确切地说,除了自己的病患,周泽并不懂得所谓的“担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老板,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安律师又喝了一大口咖啡,然后擦了擦眼角。
过期雀巢速溶,被他喝出了茅台的感觉。
“当初我当捕头时,手底下也是有五个下属,死了四个,只剩下冯四儿活着。
呵呵,
不是怎么光彩,
那四个人,都是为了满足我的野心,才出意外没了的。
生前,我就是个富家公子哥儿,死了做了鬼,我也想做‘人上人’。
所以,冯四儿出卖了我后,一开始,我很恨他,但慢慢地,我也就不恨了。”
“咖啡也能喝醉?”
周泽成了打破小清新氛围的杀手。
“嘿嘿。”安律师仰起头,道:“老板,有些话,我不该说的,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会听,但我还是得说,不说我心里不舒坦。
我是不恨冯四儿,但我从来不觉得我做错了,上位者,就不要太拿手底下人的命当命看。”
说着,
安律师凑近了周泽,盯着周泽的眼睛,很认真地道:
“因为,包括我在内,其实老板你并不清楚,大家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也不清楚,我们心底到底埋藏着怎样的心思。
价值榨出来了,
该死的,
就死了吧,
省的日后变成麻烦。”
“你真的醉了。”
周泽伸手拍了拍安律师的肩膀。
“嗯,对,我是醉了。”
两个男人不再说话,
晚风带来凉意,也带来了安静。
就这样坐在一起,
一根烟一根烟地抽着,
不知不觉,
天已经在慢慢放亮了,
周泽的推测不错,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
因为四周的林子里,已然升腾出了阵阵雾气,连带着前方的野人山脉,也被大雾笼罩得似梦似幻。
许清朗和莺莺也都从各自帐篷里出来,大家一起吃了早餐。
饭后,
安律师站起身,
疏松了一下筋骨,
而后转身面向周泽,伸手指着背后的野人山脉,
对周泽喊道:
“老板,我说过,有些事儿,说了可能就不灵了,其实,也是说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您就忘了我带您来是想升捕头的这件事儿,
只需要记得,
七十多年前,
有四万多为国征战的子弟兵留在了回家的路上,
他们在这里等待了七十多年,
今天,
请老板领他们从这野人山里走出来,
领他们,
回家!”
第六百一十五章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
周泽站起身,从地上将安律师昨晚熬夜做好的“七星灯”捡起;
两条木棍儿,一只手握一个,两边各三盏灯,木棍之间有一条藤蔓,挂着第七盏灯。
安律师对着许清朗挥挥手,许清朗递过来一沓符纸。
这符纸没什么效应,就是容易自燃一些,安律师双手一拍,整沓符纸都燃烧了起来,再捏着这些符纸,一盏一盏地把这七盏灯给点了。
虽说有点画蛇添足,但按照传统的话,直接用打火机或者火柴或者是更早的木炭打火石这类的东西直接点火,算是不恭敬的行为。
演变到现在,风俗变化了许多,但很多地方都有用燃烧着的檀香来点燃纸钱火盆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