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煜轻轻推开女孩,牵起凌语芊的手,郑重地介绍,“我妻子。”
华浩夫妇先是惊呼,眼神随之一阵闪烁,很快,热情地道,“原来是贺夫人!早闻贺总裁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太太,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女孩也赶忙过来打招呼,“嫂嫂您好,我叫华语菡,你可以跟煜哥哥一样叫我菡菡!”
凌语芊先是客气礼貌地回应华浩夫妇,继而目光重返女孩的身上,华语菡……想不到,她的名字中间也有个“语”字!
其实,刚才一进门,凌语芊就被那刻的画面震到,看见女孩若无旁人地扑进贺煜怀中,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见贺煜一反冷漠的常态与女孩又说又笑,还态度温柔,她更是感觉无限惆怅和郁闷。
中午贺煜和华浩结束通话后交代良叔买生日礼物的话,她也听到的,当时只以为他是为了和华浩弄好关系,而顺便参加华浩女儿的生日庆祝,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事情不那么简单,眼前这个女孩,与贺煜似乎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发现凌语芊愣了很久,华语菡不由关切道,“嫂嫂……嫂嫂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华浩的妻子这也做声,“来,大家都别在门口呆着,进屋吧,进去坐下再谈。贺总裁,贺太太,请!”
贺煜朝凌语芊走近两步,拉起她的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凌语芊回他一个复杂的注视,迈起脚步随他往大厅里走,走着走着,忽被连着大厅的一个大花园吸引住视线。
华家的房子,配有一个很大的空中花园,那儿,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空气里弥漫着一阵阵淡雅馥郁的清香。
“煜哥哥,我前几天又用海棠花做了一件裙子,等下给你看看哦!”华语菡蓦然轻嚷,清脆的声音充满自豪和雀跃。
“呵呵,菡菡我看你是要煜哥哥给意见吧!”华浩附和,语气里宠溺尽显。
凌语芊则震住了,海棠花做的裙子!华语涵竟然晓得用花做裙子!
“华小姐,我……我能不能看看你做的裙子?”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众人,皆起了不同的诧异。
少顷,华浩的妻子先打破沉默,谦逊道,“让贺太太见笑了,菡菡这孩子就爱耍宝,那玩意只是她平日没事好做弄来消遣,没什么可看性。对了,酒菜都已准备好,不如我们先去吃饭?”
心高气傲的华语菡忍不住抗议,嘟嘴直嚷,“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虽然我的作品比不上那些名人,但也不是一无是处,连煜哥哥都称赞过我天资聪颖,能力不凡呢!”
说着,她转向贺煜,撒娇,“煜哥哥,你说呢你说呢?”
贺煜不语,带着笑意的眼神却已说明赞同了华语菡的话。
华语涵这才甜甜一笑,目光回到凌语芊的身上,“嫂嫂你别听我妈胡说,你真想看的话,我带你去,对了,煜哥哥曾经和我共同完成一件花制裙子,我也一起拿给你看!”
听及此,凌语芊霎时又是深深一震,不禁再次重复刚才的请求,样子还不自觉地急了起来,“真的吗?那麻烦带我去看,麻烦你,菡……菡!”
“贺太太……”华浩的妻子欲再劝阻。
华浩按了一下妻子的手臂,“难得贺太太如此欣赏菡菡的作品,不妨让她们先去看看,贺总裁,你说呢?”
贺煜抿唇,颌一颌首,鹰眸锁紧凌语芊,眸色深深,泛着复杂的光。
早就想一展才华的华语菡于是刻不容缓,带凌语芊朝她卧室走去。
粉红色的卧室,装饰布置得俨如公主的房间,那一件件独特的服装作品,让这间卧室有种多姿多彩、活力四射的感觉。
凌语芊不禁想起,尚未家道中落之前,自己也曾拥有一间类似的睡房,不过色调是代表罗曼蒂克的淡紫色,墙壁和桌面都有自己亲手绘画的各种素描,衣柜旁则是一条举世无双、代表着自己和天佑的刻骨之恋的花制长裙。
裙子!对了,裙子!
凌语芊迅速回神,迷离的美目四处张望,寻求想象中的裙子,而很快也捕捉到了衣柜旁的那件白色短裙。
华语菡已经走过去,娇小的身子停在短裙前,先是伸手在裙子上轻轻抚摸一番,侧目看向凌语芊,沾沾自喜地道,“嫂嫂,这就是煜哥哥和我合作而成的裙子,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凌语芊目不转睛,步履迟缓地走近,略略哆嗦的手跟着抚上裙子,渐渐地,手指抖得更加厉害。
真的是花做成的,而且,是真花,栀子花!
“一年前的某一天,正逢栀子花开,我在花园赏花,想起老师布置的作业,于是心血来潮摘下栀子花瓣做成一件短裙,弄到一半的时候,爸爸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好帅好帅的大哥哥回来,他就是煜哥哥!他朝我走过来,先是对着裙子注视了一会,继而缓缓蹲下,跟我一起制作,煜哥哥好厉害,本来裙子的原本框架不是这样的,是他给我建议,裙子才如此完美,我永远也无法忘记,当我把裙子带回学校给老师和同学看时,他们是何等的惊叹和羡慕,那次的作业,我得了全班第一!”华语菡自顾述说起来,说得眉飞色舞,小脸儿绽放着闪闪发光的异彩,乌溜溜的大眼睛既晶亮又迷离,思绪已情不自禁地回到了当下。
凌语芊则整个人越发震颤,同时,胸口感到一股钻心的痛,仿佛有把利剑猛刺过来,狠狠拧绞着心房,疼得厉害。
当年,天佑为她制作那件红色花裙的时候,曾说过裙子是独一无二的,是举世无双的,这辈子,他只为她那样做。可实际上,他违背了诺言!他也为另一个女孩制作花裙,还是和这个女孩一起完成的!
华语菡从回忆中出来,见到凌语芊样子有点不妥,不由困惑,“嫂嫂,你怎么了,嫂嫂……”
凌语芊定睛,哀伤遍布的水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华语菡年轻甜美的娇容,低声问道,“菡菡,你多大了?你读什么专业的?”
“我今天刚满20,读服装设计!”华语菡不假思索地如实相告。
凌语芊面色又是一阵刷白。今天刚满20岁,那就是说,这件裙子是她未满十九岁的时候,贺煜与她一起做的。而自己,当年天佑在情人节献上花裙的时候,自己也是十八岁半,自己和华语菡,似乎有很多很多的相似之处。
“嫂嫂,你没事吧?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你脸色好白哦。”华语菡又问候。
凌语芊神思恍惚,青葱玉指继续在那柔软的花瓣上摩挲着,眼神一片迷离,呢喃,“我没事,我……我被这美丽独特的裙子震撼到而已。”
华语菡一听,便也不多疑,顺势道,“这件裙子的确很独特,可谓举世无双,大概是世上最早一件用鲜花制成的裙子!其实,当初我想到用鲜花做,只是一时兴起,料不到煜哥哥也有这样的想法,他还教我用专门的炉子来烘干这些鲜花,它们就不会枯萎,会保持着原始的鲜嫩和色泽。”
听着华语涵滔滔不绝的述说,凌语芊忽然也喃喃出声,“不,这不是最早的,最早的花制裙子并非你这一件。”
她说得无意,华语菡却惊讶好奇地问了出来,“啊?嫂嫂你说真的?难道你早见过这类裙子?在哪见到的呢?漂不漂亮?是用什么花做成的?”
“玫瑰花,象征着天长地久爱情的红色玫瑰从裙身一直垂到地面,构成裙子的整体架构,然后,用金箔装饰的卡门玫瑰和黄菊点缀臀部与裙摆,紫罗兰和满天星则构成裙边。这些花,全是真花,每一朵都鲜艳娇嫩、馥郁芳香,凝聚着制作者的聪明、才气、智慧、心血与爱意。”凌语芊继续无意识地低吟,不用多想便能详细讲述出这件意义深重、刻骨铭心的爱情礼物,说到最后,眼泪无声涌出,“只可惜,当时他不晓得把花烘干,而是重新买了假花来装饰,最原始的那些鲜花早已经枯萎、消失……”
瞬时间,华语菡又被吓到!本来,随着凌语芊的述说,她也陶醉其中,在脑海试着勾勒裙子的具体模样,然而又猛见凌语芊泪如雨下,于是立刻停止幻想。扶住凌语芊的手,华语涵神色焦急,关切呐喊,“嫂嫂,嫂嫂……”
隔着朦胧的视线,凌语芊看到了华语菡眼中的困惑和不解,心中不觉微微一震,马上从悲伤中抽离,边快速抹去眼泪,边佯装没事地道,“我一时感慨惋惜而已,没什么,没什么!”
华语菡疑惑未退,但也不加追究,注意力投在凌语芊所说的裙子上,兴致勃勃地问,“嫂嫂,你刚才说的那件裙子是从哪看到的?现在还能见到吗?听你描述,似乎很美,极美,我也想一饱眼福呢!”
凌语芊已经彻底抹掉眼泪,经由泪水洗刷过的眼眸更显纯净和晶亮,凝望着华语菡,撒谎,“几年前无意间看到的,我并不认识裙子的主人,后来再也没见过了。”
“哦!”华语菡信以为真,回以惋惜一叹。
凌语芊暗吁一声,美目重新紧盯眼前的短裙,仔细观察,把它牢记在脑海。
她们均不知晓,有个高大劲拔的人影很早就出现在门口那,一直静静看着她们,把她们的对话全都听进耳中,凌语芊挥泪如雨的那一幕也自然没漏过。
又是过了一阵子,男人这才抬脚,进内。
听到脚步声,华语菡先回头,高兴大喊,“煜哥哥!”
凌语芊也赶忙侧目,正好对上他炙热复杂的眼神,她怔了怔,心虚地别开脸。
贺煜锐利深邃的鹰眸,光芒倏忽一闪,俊颜淡定依旧,走近漫不经心地道,“这裙子,菡菡保存得很好呢!”
“当然,这可是煜哥哥和菡菡共同制作的珍品,菡菡必好好珍藏,最好能保护它一辈子都完好无缺!”华语菡发出肺腑地应。
贺煜轻笑,略略弯下的眼又对凌语芊似有若无地瞄了一下,再道,“菡菡不是说自个也做了一件吗,拿来给煜哥哥也看看?”
“嗯!”华语菡语气更加轻快和雀跃,奔至靠窗的桌子前,小心翼翼地掀开蓝色纱巾,一件粉红色的裙子即时展现出来。她美目闪闪发亮地盯着贺煜,迫不及待地征求意见,“煜哥哥,怎样,好不好看?”
不同于栀子花的纯白洁净和高雅圣洁;粉红色的海棠花娇艳动人,楚楚有致,别具一番效果,特别是海棠花的独特清香,更无意间吸引人朝它靠近。
贺煜缓缓走过去,端详审视着裙子,然后,伸手在几处地方,提问,讲解,建议。
华语菡也滔滔不绝,先是说明自己的构思和感想,继而静静聆听贺煜的讲解和意见,彼此都非常投入,甚至浑然忘我。
凌语芊远远站着,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目光牢牢锁定在贺煜的脸上,他做每一件事,都很认真,严肃,且迷人。
但此刻的他,却是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看着他们很有默契地讨论和畅聊,她脑海不由自主地幻化出,一年前他和华语菡大概也是这样融洽和谐,一起完成那件美丽的栀子花裙。
光线,依然柔和;空气,也仍清新;卧室里的一切都还温馨恬静。凌语芊却觉坠入了大海深处,身子被沉重的水压紧紧包围,空气浑浊而窒人,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刚才那股锥心的痛再次来袭,疼入骨髓。她急忙收回视线,艰难地迈起沉重的脚步,悄然离开了这间卧室。
“贺太太,您出来了?”华浩的妻子朝她迎了上来,客气和热情依旧。
凌语芊满腹痛楚不退,呆望着华浩的妻子,强挤出一抹笑,“贺煜和华小姐在讨论作品,我……我这方面不在行,又不想打扰他们,于是先出来。”
“呵呵,菡菡这孩子就是这样,希望贺太太你别在意,对了,那我陪贺太太茗茗茶?”
“谢谢华太太,不用。”凌语芊说着,朝前面的花园瞄了一下,征求道,“我想去花园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来,我陪你过去!”华浩的妻子应得爽快,已经在前面引路。
凌语芊也莲步轻移,约莫十来步就踏进了华家的空中花园。花园面积不是很大,但华家晓得利用空间,非常实用。屋顶装满一颗颗小型节能灯,银白色的光芒洒满各个角落,给那些正休息着的鲜花增添一份温暖的光芒,让人看着,很是舒适。
其实,父亲生意失败之前,一家人居住的地方也是高级住宅区,200多平方米的屋子,加上一个大约30平方的空中花园,母亲在园里种满了各种鲜花,还搭上棚子,装了摇椅,每天黄昏,自己会带着妹妹坐在摇椅上,边聊天边赏花,偶尔灵感来袭,还会挥笔画下眼前的美景。
“贺太太很喜欢玫瑰花?”华浩的妻子,忽然发话。
凌语芊这也才发觉,自己的手不知不觉中轻轻捏住了玫瑰花瓣。
玫瑰花的确很美,是花中皇后,又代表着爱情,故很受人们的青睐,但她的最爱是淡雅低调的紫罗兰。爱上玫瑰花,只因天佑为她献上的那件意义深重的花制长裙是玫瑰花做成。
“贺太太和贺总裁应该感情很好吧,我看贺总裁目光总是离不开贺太太,真是恩爱痴缠呢。”华浩的妻子依然笑容不断,但只要仔细一听,不难听出她语气略微作变,眼神也有点古怪地盯着凌语芊绝色倾城的容貌。
凌语芊不语,回以浅笑,稍后缓缓站直身子,美目流盼,环视整个花园。
就在此时,贺煜过来了。
华浩的妻子又是先开口,“呵呵,我才提到贺总裁,贺总裁就出现,贺总裁与贺太太果然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凌语芊回头,望着贺煜俊美如昔的迷人脸庞,樱唇不禁微微颤抖,委屈和幽怨无法控制重新主宰整个思绪。
贺煜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越走越近,抓起她的手,立刻为那不寻常的冰凉感觉皱了皱眉头,但也没多加询问,若无其事地道,“来,我们进去吃饭了。”
“我先去准备准备,贺总裁贺太太你们慢慢再过来!”华浩的妻子先行回客厅。
凌语芊一声不吭,先是对贺煜凝望片刻,随即低垂下头,默默地随他离开花园,回到屋内。
饭厅里,满桌佳肴如预期中丰富,可谓山珍海味样样俱全,除了她和贺煜,便只有华浩一家三口。凌语芊不禁在想是否因为邀请了贺煜,故没再叫其他的人,毕竟,华浩是国土局的第二把手,妻子来头似乎也不弱,唯一的女儿生日,不可能这么安静的吧?
“贺总裁,贺太太,都是一些家常便饭,你们请随便吃!”随着华浩形式上客套一番,晚餐,正式开始。
贺煜微微颌首,举起酒杯朝华语菡做了一个碰杯的手势,“菡菡,祝你生日快乐,学业进步。”
华语菡急忙起身,还高举装满饮料的杯子,与贺煜酒杯相碰,笑容可掬地道,“谢谢煜哥哥,菡菡也祝煜哥哥万事如意!”
“呵呵……”
华浩夫妇笑开来。
凌语芊稍作沉吟,也端起自己的饮料,加入祝贺,“菡菡,生日快乐!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今晚生日,没有给你准备礼物,或许我明天补给你。”
“噢,嫂嫂别客气,嫂嫂能赏脸过来亲口对菡菡说生日快乐已是很好的礼物,再说,煜哥哥给菡菡送了礼物,也算是你的一份了!”华语菡没半点不悦,表现得大方得体。
然而,她越是这样,凌语芊越觉心里很不是滋味,按住内心的沉闷,回华语菡一个讷讷的笑。
接下来,大家开始进餐,华浩夫妇不停地叫他们添菜,一会话题转到华语菡身上,最后,华浩还偶尔扯到公事。
由于不想让人看出不妥,凌语芊即便心里很难受,但依然强装笑脸应付着大家,期间,也更了解到贺煜和华语菡的独特关系。
整顿饭下来,气氛非常活跃温馨,笑声不断,结束后已是夜晚九点多钟,华语菡提出一个请求,希望贺煜能留到十二点,等她吹了蜡烛许了愿望再走。
凌语芊心潮翻滚着,静静瞧着贺煜,等待他的回应。只见,他伸出手,宠溺地揉了揉华语菡的头,婉拒,“对不起菡菡,煜哥哥还有要事处理,恐怕不能陪你吹蜡烛许愿,这样吧,等下十二点钟的时候,煜哥哥打电话给你,再次跟你说生日快乐?”
华语菡不语,依然满眼期盼地看着他,稍后,是华浩出面,轻斥华语菡,“菡菡你别孩子气,贺总裁日理万机,哪有时间陪你胡闹。”
“对啰,菡菡别妨碍贺总裁,下次等他没那么忙,再陪你点蜡烛?”华浩的妻子也赶忙安抚华语菡,两眼闪烁不断,别有用意地看向贺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