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肉体的气息早已经绝迹,魂魄处于生死之间。
眼前只有黑白二色,昏昏无明。
但“尸体”之内却魂不内荡,神不外游,内蕴惊雷!
王远在度过赤尾岛小【劫运】之后,本就一口气猛增了十年的【道行】。
在这随后的一个月时间里,又学着【大炎宝船】在云楼鬼市引入了会员制度。
【诡市】被桃仙娘和杏儿这两位【阴官】经营地蒸蒸日上。
除了财富之外,阴德、寿元、精气...种种修行资粮不知道进账了多少。
而且这两个女鬼全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止是会员制,还有与之配套的预充值;首单红包;折扣好礼;满10减1、买200减20;买二赠一;捆绑销售...等等。
各种促进消费的营销套路,在经过王老板稍稍点拨之后,几乎无师自通。
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销售额比过去同期整整翻了五倍。
可以说客人在诡市中逛上一圈之后,除了韭菜根不割之外,别的啥都割。
因此,王远背后虽然没有一个大门派供应自己生吃门人、弟子用作修行,但对他来说资源却近乎不设上限。
特别是在得到【酆都铁围·沉渊鬼王旗】之后。
有这件宝物暂代的【水官】之位,与【木官】桃仙娘、【金官】聂红缨、【火官】杏儿、【土官】鬼婴一起镇压【五官坛城】。
五行五脏流转往复,让【地阙金书】的进步速度一日千里。
【地阙金书】在真气阶段的修持叫做“朝出户存玉女”,已经是世间第一等的上品法门。
当这简配【五官】勉强凑齐之后,尽管还不能合成一道威力绝伦的【法光】,让王远能够悍然越阶杀敌。
却已经能让“朝出户存玉女”更近一步,转而修持更进一步的法门——“盛神法五龙”!
要旨便是以胸中五气化作五龙,驭气乘龙,供养【阴神】,即使在黄篆、青篆境界也是攻守兼备的无上妙法。
此刻。
在王远体内那一道死死锁住了他所有生机的【玉城金阙通神篆】中。
一道冕服虚影端坐琼楼,五色华光在五座坛城中往来不休,好像五条巨大的神龙拱卫在这少年王侯的身侧。
青、白、黄、赤、黑,每流转一次,便好似五德终始另开新天,让那冕服虚影猛然凝实一分。
五龙者,五行之龙也。龙则变化无穷,神则阴阳不测,故曰:盛神法五龙。
世间正统修行者驾驭诸法又不依赖诸法,而是专注修持一点超脱的性灵之光,与世同移不死不灭。
万千法门【阴神】才是根本。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
已经可以清晰看到,那【阴神】头戴十二旒黑色冕冠,腰悬印玺,冕服上玄下朱。
上绣金色纹样,炎汉王朝历代天子均为十二章,皇太子、亲王、世子俱为九章。
但此件冕服之上绣的却是十六章纹:
日、月、星辰、群山、龙、花、鸟、虎、猴、藻、火、粉、米、黼、黻,下裳边缘还有大片鬼文篆字。
而旒帘后方的那张属于王远的脸,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说明他距离赤篆巅峰越来越近。
近到似乎只要伸出手去,就能轻轻松松将那扇挡住了无数术士的大门彻底推开。
就在此时,十二道旒帘投下的阴影中,一双绀青色双眸蓦然一亮:
“且住!”
......
外界,天色已经渐渐开始放亮。
【岁星】的光芒在太阳的威能下缓缓隐去,笼罩在山阳城上空的强大魇镇之力也终于出现了消退的迹象。
也就在此时,随着整个山阳城附近的各路妖魔诡怪和术士不断加入战场,早已经血流成河宛若地狱般的薛府之中。
那【老黄历】化作的黄衣童子,忽然睁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向着那片残垣断壁猛地一瞪。
怀玉娘娘这位正驾驭【香雾云幢】,独斗数位强敌的【阴神】境术士,忽然体内真气逆行。
“啊——!”
一声黄莺泣血般的惨叫,便直直地从半空中掉进大缻。
浪花只是一個翻滚,她浑身的血肉、阴神便被诡神化去,变成了鲜红酒液的一部分。
虽然每一个【诡异】举行的“杀生宴”形式都有所不同。
但同样的是,原材料越充足,“丹头”质量越高,最终酿造而成的一杯【长生酒】品质就越好。
眼看那些妖魔诡怪一时半会儿竟然拿不下最后的几个【灾星】。
由于“知识”持续活化,早非普通【诡物】能比的黄衣童子,竟然再次调整了最后三人身上的霉运程度。
眼看这黄衣童子虽然没有违反自身的“杀人规则”,却将通关难度一下子从噩梦级别提升到了地狱级别。
要对所有人赶尽杀绝。
“逃!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化蝶公子原本淡漠至极的脸上露出狠色,果断抛弃肉身,冒着巨大风险纯粹以【阴神】驾驭【梦蝶】逃进了梦境世界。
但是现实世界中的妖魔诡怪,随即便听到空气中传来凄厉的尖叫声、警钟长鸣声、哀怨的唢呐声...
好似某种恐怖的噩梦集合要趁机入侵现实。
这位本就已经处于完全异化边缘的【阴神】境术士,在霉运高照的情况下,貌似不小心一头扎进了大群梦境【诡异】的巢穴里。
至于最终下场如何,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会被吃掉,也许就此彻底异化,但终究没有沦落成【长生酒】里的一缕冤魂。
唯有剩下的身体没有跑掉,转眼之间就被投进了大缻中,同样化作酒液。
另一边。
不断更换身体,貌似越战越勇的薛东楼,一身好运气也终于到了尽头。
轰隆!
一声巨响轰鸣,占据了一只龟妖身体,又被人在额头贴了一张【封神符】的薛东楼被人一脚踹飞,正正掉进了那大缻中。
这一次,魂魄被符篆封住,【三尸虫神】没能逃脱。
至此,所有【灾星】也彻底为之一空。
早就等待多时的黄衣童子手掌一翻,将最重要的【丹头】也给丢了进去。
却是玄空飞星观中那位距离【阴神】境只有一步之遥的观主——孤星子。
不同于【枭神墓】的苛刻挑食,适合【老黄历】的“丹头”范围极广。
比如说:【犯太岁】、【冲太岁】、【临太岁】、【刑太岁】都可以。
这种人几乎到处都是,包括所有修行【肉芝还仙法】的教门道士便全是这种命格。
而其中最佳的“丹头”人选则是【日犯岁君格】:岁伤日干,有祸必轻,日犯岁君,灾殃必重!
也是这位孤星子观主的命格。
——我被我家的【道统法物】谋杀了!
谁也不知道,【老黄历】这一遭发疯暴走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就已经处心积虑。
反正玄空飞星观被它吃掉的历代观主,远远不止孤星子这一个。
随着黄衣童子一口饮下那杯终于成熟的【长生酒】。
没有出现意外。
铛!铛!铛!...
在一阵让人心烦意乱的天音鸣响声中。
被一团浓稠血光包裹,一颗似乎是由血肉、眼睛、内脏构成,中间有一点金光闪烁的【应供果】,缓缓落入到它的身体。
伴随黄衣童子体内一片黑黄色的【法光】迸射而出,已经成功正位长生不死的【黄篆诡仙】。
一双黝黑的眼睛中,也重新出现了属于人的复杂情绪。
扫视了一圈满目疮痍的战场和少数幸运儿之后,桀桀怪笑着消失不见。
同一时间,天边一丝金色的晨曦洒落下来。
天降异象:“岁星经天”也终于随之宣告结束。
但那颗天门外的【岁星】在彻底消失之前,却散落下十几点星屑,拖着长长的尾迹降落到了整个登州府境内。
这是【天官·黑太岁】的“赠礼”,也是每一次天降异象后的例行程序。
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天外之物对人间潜移默化的污染。
常人避之唯恐不及,某些妖邪却趋之若鹜。
毫无疑问,登州府从此便要多事了。
“这破地方马上就不太平了,什么天外遗宝,劳资才不稀罕,去休!去休!”
“我也要离开登州府,再也不回来了!”
“......”
最终从这片屠宰场中逃过一劫的那些妖魔诡怪顿时四散而逃,再也不敢在这种给他们留下了心灵阴影的地方多留片刻。
少倾之后,当那些一直顽强生存到最后,也是实力最强的妖魔诡怪全都走光。
咯咯咯...
那条差点吃了王远的瘸腿人面犬,这才缓缓从薛府的尸体堆里爬了出来,嘴里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本公子借助啃食无数妖魔术士得来的养分,在最后关头成功分化出了第二条【三尸虫神】。
吃一堑长一智,借着本体的掩护,寄生了这条毫不起眼的野狗,终于从那【老黄历】的口中逃过一劫。
你们一个个不是厉害到不行吗?但你们全都死了,我却活下来了,这世间谁敢比我苟?!
啊哈哈哈...”
从小养尊处优,嚣张跋扈的薛东楼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逃过一劫之后忍不住有些歇斯底里地发泄一番。
然而,等薛东楼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刚一抬头,便愕然发现自己面前竟还有另一条大黑狗蹲在那里。
见他看过来,立刻热情地露齿一笑:
“兄弟,你也是狗吗?”
这辈子从来没有学过怎么跟狗打交道的薛东楼,心中一怒,脱口而出道:
“你才是...”
话刚说到一半,便远远看到一个身穿御龙直【虬虎】官袍的少年,腰间挎刀背着手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不敢暴露,只得临时改口,对那大黑狗结结巴巴道:
“对,对啊,我也是狗。”
大黑狗脸上更加开心,抬爪将一堆堆在石板上的米田共,缓缓推到薛东楼的面前,热情招呼道:
“来!好兄弟,不要客气,趁热吃!”
薛东楼:...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可是,妈的,怎么回事,好香!